第9章 世界的终章还是新篇？
一行三人离开地底世界，为了照顾陈磊的身体状况，他们并没有直接回到学院，而是打算待他清醒过来后先吃点东西补充各自的体力。
踏入商店街，扑面而来的是熙熙攘攘的热闹气息。人潮涌动，行人们或三两成群，欢声笑语，或独自漫步，悠然自得。街道两旁的店铺窗明几净，在黄昏的照耀下反射出别样的光芒。每家店铺的 LED显示屏上，五彩斑斓的促销广告不断滚动，红的、绿的、紫的，色彩交织，处处洋溢着浓厚的生活气息，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繁荣景象。
姜千树裹紧衣领，呼出一口热气，他只穿着单薄的七分袖卫衣，在秋意盎然的街道上难免会觉得有些冷。
“就去这家店吧。”陈磊用着虚弱的语气指着一家餐厅，说，“这家餐厅味道不错的，而且还提供西式料理。”
“那就选这家吧，我都要饿死了。”王砾率先推开玻璃门，他本想扶着陈磊一起，可清醒过来的陈磊明显因为爱面子而拒绝了。毕竟两个大男人在大街上搂搂抱抱始终不太好。
餐厅里一片寂静，灯光昏黄而黯淡，除了他们三人之外，再也不见其他客人的身影，四周的桌椅整齐摆放着，却无人落座，显得格外空荡。老板娘独自坐在收银台前，一边与服务员闲聊着，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电视屏幕的微光映在她脸上，然而，她手中的针线活却不曾停下片刻，银针在布料间灵活穿梭，动作娴熟而流畅。
“欢迎光临！”
服务员小跑上前，手上拿着小小的便签纸，“请问总共是三个人么？”
陈磊点头，然后询问其他两个人的意见，“你们想吃什么？”
王砾用手扶着下巴认真思考，这家餐厅的装修风格采用的是简约、温暖的北欧风，天花板上悬挂着玻璃罩的吊灯，墙上挂着几幅充满生活感的艺术画。是很常见的家庭餐厅。
“那我就点一份黑胡椒牛排吧，七分熟。”王砾没来过家庭餐厅，最多是在动漫或者小说里听过，所以点了一份自认为不会出错的牛排。
“请问需要什么牛排呢？我们这里有菲力牛排、西冷牛排以及肋眼牛排。”服务员小声提醒。
“啊、这……”王砾面露尴尬，他还是第一次吃牛排。
“菲力牛排吧，两份。”陈磊笑着说，右手不自觉地在王砾肩膀上拍了拍。
“好的，菲力牛排两份。”服务员在便签纸上记录，然后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姜千树，“请问……”
“有蛋炒饭么？”
“啊，有、有的。”
“那我就点一碗蛋炒饭吧。”
“需要加什么么？我们这里有香肠蛋炒饭、牛肉蛋炒饭……”
“不用了，不要酱油，只需要加鸡蛋和葱花就好，一碗普通的蛋炒饭。”
“不要酱油？”服务员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不可以么？”
“也不是不可以……但光是这样味道可能会不太美味。”
“没关系，我喜欢吃清淡的。”
“啊，好、好的。”
服务员很快在便签纸上记下要求，然后小跑进后厨。对于她来说，这三个客人就像是怪人一般。
秋天的太阳落山的早，所以即使是黄昏时间也离大部分人的吃饭时间要早，而这三个客人却好像刚经历完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般疲惫。其中两个更是衣衫不整，满是污渍，有一个似乎得了什么严重的重病，感觉一碰就会摔倒。最后一个倒是看起来蛮帅的，就是口味挺特别，不加酱油的蛋炒饭……真的能吃么？
三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桌面用干净的白布盖着，上面还摆放着花束与菜单。
“原来有菜单啊，早知道看完再点了。”王砾翻阅着菜单，感觉还是中式料理好吃一点。
“抱歉抱歉，因为我习惯来这里吃饭了，每次都是在进来的时候就想好要吃什么，忘了你们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陈磊说。
“你家住这附近？”姜千树问。经常来这里吃饭的理由大概只有这个吧。
“不是，我是从孤儿院长大的。”陈磊说，“只不过因为一些个人原因，常常需要到这附近办事。”
“这么说起来，学长执行的任务好像都在这条商店街的附近啊。”王砾说。
他和陈磊一起执行过很多次任务，大部分的任务都是以这条商店街为中心而展开的、清除恶灵的任务，而每次自己都是在一旁负责警戒，然后莫名其妙的就完成了任务，就像前不久一样。
“毕竟这附近的地形已经熟悉了，对任务的完成也有很大帮助。”陈磊说。
“也是，多亏了有学长，我才能活到现在。”王砾发自肺腑地感叹。在被结界困住的日子里，他清楚地知道自身的实力有多么的弱小，如果不是有陈磊照顾，估计自己早就死了吧。
“怎么突然说这种话，这一次可多亏了你，我才能活下来。”陈磊安慰着后辈，他没有说出自己与寒月交易的事情，一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二是怕王砾因此也选择与寒月进行交易。
交易获得的力量固然很强大，但同样代价也是，光凭他现在的身体，根本没资格让自己的后辈去重蹈覆辙。
“我从头到尾都没帮上什么忙，硬要说的话，多亏了老师我们才……”王砾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这个话题太过沉重，实在不适合再说出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没关系，你不用道歉，这并不是你的错。”陈磊笑着摸了摸王砾的头发，“该道歉的应该是杀害老师的那个男人，那个……恐怖的男人。”
“你们有见过那个男人的样子么？”姜千树问。
“嗯，是一个和我们年纪差不多大的男人，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话……”陈磊陷入思考，“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但是他的实力很强，我记得老师称呼他是风伯。”王砾接话。
“风伯？”姜千树震惊。
传说中，风伯是蚩尤的左膀右臂，因为拥有致风、收风的奇术，因此而得名。《水经注》中记载，风伯原名飞廉，在商纣王时期，以善于行走而为纣王效力，周武王击败了纣王，飞廉殉国自杀，天帝为他的忠诚感动，用石棺掩埋他，并使他成为风神。
“你说的是真的？”姜千树不敢置信地追问。
“嗯，我也听到了。”陈磊点头，“虽然很难令人相信，但是从他展现出来的实力来看，确实不是我们这种‘末裔’能比的，也就是说，他确实有神明一般的能力，强大的令人恐惧。”
姜千树皱起眉头，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是传说中的风伯，那么他会感到压迫感，以及洞窟里那四条难以解开的锁链就都说的通了。可问题是，这种传说中的人物真的还活着么？还有，又是谁能把困在那里面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和老师最近到底经历了什么？”
陈磊泯了一口温水，说，“整件事情要从开学前的两个星期前说起，那天我和王砾在这条商店街上执行学生会安排的任务，本来一切都跟预想的一样，任务很顺利的结束了……”
陈磊回忆。
那天晚上，他从满月书屋出来后，因为好奇站在门口的人影是谁时不小心摔倒了下去，万幸的是王砾及时接住了他。
“为什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直在瞄准镜里看着这里的情况，看见你从书店里出来的虚弱样子，就想会不会是因为刚刚的任务受了伤之类的。”
“是么……谢谢，帮了我大忙。”
“小事一桩。”王砾顿了顿还是问道，“学长，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么？”
他从瞄准镜里看不到整个任务执行的经过，虽然他完全不在意这些，但还是会在意陈磊为什么会虚弱成这样。
“如你所见，刚刚的任务害我累的站都站不起来。”陈磊苦笑。
“是么？”王砾叹气，还是没有选择多问，“我先带你回学院吧，这么晚了找旅馆也不方便。”
“好，麻烦你了。”陈磊把身体的重量搭在王砾的身上。
月光朦胧，满月书屋的玻璃门开了又关，那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借着灯光他们很快认出了彼此。
“嬴彦老师？”
“你们还在这里啊，我还以为早就回学院了。”
与两人的惊讶相比，嬴彦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需要我开车送你们一程么？”
“谢谢老师，我们的车就在附近，不用麻烦你了。”陈磊婉拒。
虽然好奇嬴彦为什么会出现在满月书屋里，但让一个自己都隐藏秘密的人问出这种问题实在不太好，当然，他更怕的是一起回学院的话，对方会在车里问自己这种问题。
“那你们回去的路上小心一点。”嬴彦说，“我还有一些公事要办，先走一步了。”
黑色西装的身影与他们擦肩而过，古龙水的香味浓烈刺鼻。
“老师。”陈磊突然叫住嬴彦。
“怎么了？”嬴彦回头。
“你的身体……”陈磊欲言又止，如果嬴彦和他一样是因为交易而去书店的话，那么他的身体应该也会呈现虚弱状态才对。
嬴彦困惑，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放心吧，我的身体好好的。倒是你，以后别再这样了。”
陈磊点头，嬴彦果然已经知道了他的事情。
“别再这样是指什么？你们在说什么？”一旁的王砾插话，似乎很关心两人之间的谈话内容。
嬴彦微笑着没有回答，而是把矛头抛给陈磊，“你没有跟他说么？”
“嗯。”陈磊不敢看王砾的视线，“有合适的机会会说的。”
“行吧，老师也不想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情。”嬴彦转身挥手，“那么回学院再见了。”
晚风吹起他的西装下摆，他隐入夜色通往地下洞窟，在那个肮脏又神圣的祭祀台上看见了传说中的人物——风伯。
他不断靠近，发出金色光辉的锁链像是感受到某种召唤，阵印当中不断涌现出微光修复锁链的裂痕。
“好久不见啊。”风伯发出沙哑的声音，数千年来他一直在挣扎着逃脱锁链，可每次都在快要成功的关头被人重新加以修复。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这辈子都不见啊。”嬴彦修复完锁链，一刻都不想停留。
“别这么冷淡嘛，好歹我们也是流着相同血脉的人啊。”风伯轻笑。他的四肢被四条锁链捆着，身上衣不蔽体，消瘦的身体上满是伤痕。
“要是你觉得我会因为相同血脉就放过你，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嬴彦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可这一次，他的影子被烛光拉的很长很长。
“这句话，我也想奉还给你。”风伯的脸突然出现在嬴彦的身后，沙哑的声音如同鬼魅。
嬴彦立马跳开拉开距离，难以置信的同时，肩膀也被莫的多出一道伤口，“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哈哈哈！我等你说这句话等了好久了。”风伯笑地弯下腰，满脸戏谑，“你们以为，这数千年来我就只会傻傻的挣扎然后等着你们重新来修复锁链么？别傻了，我是神，是高贵的上古神明，我的力量不是你们这些肮脏的‘末裔’能理解的！”
嬴彦一时慌了神，他怎么也没想到风伯会真的从锁链里挣脱出来，“这是以蚩尤之血锻造的神器，就算是你也不可能挣脱的才对。”
“那又如何？只要不停地尝试，总有一天我会成功。”风伯说，“难道你以为凭你们这种微弱的力量就可以真的修复好它么？真愚蠢啊！”
“该死。”嬴彦发自内心地懊悔，他竟然真的以为凭自己的能力可以修复好传说中的神器。
“数千年来，你们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杀死我，可你们做不到，为了心中的那份‘正义’，你们根本下不了狠心杀我。真是愚蠢啊，明明只是一群肮脏的‘末裔’，却自认为自己比传说中的神明还高尚。”风伯一把掐住嬴彦的脖子，巨大的力道令他痛不欲生。
“愚蠢的人就要为此付出代价，既然你的祖先都已经不在了，那么就让你替他们受罪吧。”风伯发出怪异的笑声，随后重重的将他扔向祭祀台。
金光乍现，四条锁链仿佛有了意识般缠绕住嬴彦的四肢，它们生成一个小型的阵印，阵印之中，锁扣上锁，从此关押者与被关押者身份互换。
“放心吧，我不会马上杀死你的。”风伯走上前，用手轻轻抚摸嬴彦苍老的面庞，“想不到你已经这么老了，明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还是一个只敢躲在哥哥身后的小鬼。时间这种东西还真是可怕啊。”
风伯的手滑到嬴彦的手腕处，只是略微用力，嬴彦枯槁的手就仿佛被狂风袭击般开裂。
“可是我不会老，我是尊贵的上古神明，时间这种东西对于我是无效的。”风伯对嬴彦惨叫的模样很感兴趣，他的手再次游离到嬴彦的另一只手手腕处，同样微微用力，看不见的狂风在后者的经脉处炸裂。
“啊——！”嬴彦疼痛的睁不开眼，但还是想臭骂面前的疯子一顿。
“很不错的表情嘛，感觉痛苦吧，感受我这数千年以来的痛苦吧。”惨叫声不绝于耳，风伯笑的更加开心，“那么为了奖励你这副表情，我可一定要给你一个大惊喜啊。”
“混蛋……”
“你会感谢我的——”
狂风四散，透明的波纹迅速荡漾展开，原本还在商店街上扶持着去停车场的陈磊与王砾被强制转移到洞窟里面。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的，死亡这条路上，有你的两个学生陪着你。”
“混蛋！”嬴彦忍不了，他的学生就是底线，谁也不能碰。
风伯嘴角微动，强烈的气流无规则地袭击洞窟每一个角落。
陈磊与王砾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还是下意识的进入战斗准备。王砾架起M99狙击枪，瞄准镜里，目标丝毫没有闪躲的打算，于是他很快地就按下了扳机。
大口径子弹射向目标心脏，没有偏移，也没有贯穿，只是在即将射中时被强制性的取消掉了威力，然后像一片落叶般掉落。
王砾愣住了，这一切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快跑！沿着后面的隧道快跑！”嬴彦大喊，“你们打不过他的，快跑啊！”
狂风如镰刀，透明的气流直直地向他们袭来。
“可恶。”陈磊咬紧牙关，腿上的肌肉不断扩张，在狂风逼近的前一秒扑倒还在愣神的王砾。
“风伯！住手！”嬴彦大喊大叫，与昔日老道稳重的老师形象差距甚大，“快跑啊，你们两个快跑啊！”
“别急嘛，让我多玩一会。”风伯止不住的发笑，狂风在他的指挥下目标明确，像是在玩打地鼠的游戏。
“混蛋风伯！”嬴彦咬破嘴唇，鲜血从他的口腔流向体内，透明的微光在他身边不断汇聚。
“你在干什么？”风伯收起笑意，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能力正在被对方吸取。
“快跑！我会拖住他，你们快跑！”
“老师……”
“别废话了，快跑啊！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嘴唇的鲜血很快就流干了，而自己的四肢又被锁链捆绑着，嬴彦狠下心，最后咬向自己的舌头。
“你疯了么？”
风伯知道嬴彦的意图，他们流着相同的血脉，本质上其实是一样的。嬴彦喝下自己的血，就相当于喝下他的血一样，虽然不能完全融合他的能力，但是短暂的使用自己的能力还是可以的。
狂风渐渐平息，陈磊与王砾这才有机会逃进隧道，代价则是嬴彦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
“何必呢，就算我不追上去找他们，只要我的结界一直展开着，他们也迟早会被里面的恶灵杀死的。”风伯叹气，对于跑掉了两个玩具有些失望，“既然这样的话，你就好好陪我玩玩吧。”
风伯的手中幻化出透明的镰刀，他像是古老的行刑者一样开始了自己的折磨……
姜千树听完后，很确定他们口中的风伯就是传说中那个风伯，那种能强制性令人位移的力量，连他都望尘莫及。
三人都不在说话，谁都无法对目前的局势下定论，传说中的风伯为什么会被捆绑在洞窟里面？又是谁将他捆绑起来的？还有……风伯现在又去哪里了呢？
“总之，这件事情等我们回学院后再想办法吧。”姜千树说。服务员已经把他们点的菜品端上桌，再不吃的话就凉了，“先吃饭吧，你们也都累了。”
王砾早就饿坏了，他用刀叉扒拉着牛排，看起来不太容易。
“吃我的吧。”陈磊将自己的那一份牛排都分块切好，然后互换了两人的牛排。
“谢谢学长。”王砾也不客气，叉起一块牛排后却停住了动作。
“怎么了？”
“没事。”王砾苦笑，不知道这种被照顾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
窗外夜色降临，餐厅内的人也多了起来，老板娘和服务员忙着招呼客人，挂在墙顶上的电视正在播放最新的新闻。
“接下来播报下一条新闻，截止今日，本市已经连续发生五起蓄意纵火案，纵火地点均为郊外的古佛寺庙，据目击者称，寺庙是因为寺内的香火点燃帷幕引发的火灾，现场混乱拥挤，目前已造成七人死亡，十一人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