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嘌呤半升，胃缝茗煮
“接着奏乐，接着舞！”
艾蕾娜·琉米尔仍在她的歌剧院贵宾室里疯玩，就连她的女仆团们都“被迫”加入，在酒精的催化下逐渐放开了自我。
换作别的大贵族，那是决不允许下人和自己勾肩搭背、同桌吃喝的，但她艾蕾娜完全不在乎。
在王都的时候琉米尔公爵一天到晚管着她，她的礼仪导师也无时无刻用一种锐利的眼神提醒她，多年来她始终都扮演着乖乖女的形象。
今天，山高皇帝远，她终于能让深埋于心的反骨蹦出来了。
也幸亏她这些女仆和她相处多年，知道她私底下就是这样的性子，否则肯定不敢这样陪着玩了。
她们的小姐确实对她们很好。
无论是人前还是人后，从来没有对她们摆过主人的架子，更没有在人格层面轻视她们。
在私底下的聚会里，她们都会经常感慨遇到琉米尔小姐真是她们一生的幸运……
但也正因如此，女仆长玛丽更会格外关心她家小姐：
“小姐，我觉得……我们可能也差不多了。”
悠扬动听的琴声环绕在耳边，但艾蕾娜还是能一下子听清玛丽的声音：
“虽说关于此次【黑金骑士】的事情很烦人，但您或许也该抽空稍微安排一下……哪怕是糊弄、敷衍也好，回去之后都得给公爵大人一个交代的。”
闻言，艾蕾娜的眼眸一下就垂了下来，一边的腮帮也不悦地鼓起。“我还没玩够嘛！”
“等正事忙完了，我们再来玩好不好？”玛丽像是一个温柔的大姐姐，轻声哄着她调皮可爱的妹妹：“很快的，就几天，好吗？”
“……”这下艾蕾娜是俏皮地鼓起了两遍的腮帮。
但很快，她就泄了气：“好了好了，真烦……”
她一摆手，被叫来做独家演奏的金牌乐队立刻停下，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解脱的表情——他们已经连续演奏大半天了，手都麻了。
但随着一袋袋沉重的金币落下，他们脸上又有了笑容——累什么累？再演奏十天十夜都行！
可惜的是，现在他们的金主得办正事了。
待无关人员全部走后，艾蕾娜烦躁地盯着面前喝剩半杯的麦酒，看着那些微小逐渐破开，又在平静的倒影中看见自己柳眉微蹙的脸庞。
“我去哪找什么‘有潜质的骑士’？我真不明白父亲给我这个任务是什么意思。”
她叹了口气，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算啦，我就按他的意思把比赛办完就是，找人什么的我实在懒得找了……难道我琉米尔家族还会缺骑士不成？”
“我想公爵大人不是这个意思。”一旁的玛丽轻声安抚道，“哈曼城毕竟是琉米尔家族起源的地方，公爵大人大概是希望您能在当地发展出一些能为家族所用的力量，以宣扬家族的名望。”
艾蕾娜摇了摇头：“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来的时候直接从家族里带一批有能力的人过来这边定居不就好了？”
“不，小姐，这是不可行的。”
“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四皇女殿下的城市。”
女仆长默默收走了桌上的麦酒，随后才对艾蕾娜轻声说道：
“虽然公爵大人有意发展这座家族的起源城市，但也必须顾及四皇女殿下的脸面——如若我们来时带了许多人，到这里之后直接让家族旁系定居并发展，那几乎是在打四皇女殿下的脸。”
“而如果是借助家族以外的人从各个地方、行业来展现家族威望，一来能避免四皇女殿下的闲话，二来效果也会更好，甚至能大范围地对多个当地家族聚拢人心。”
艾蕾娜沉默了一下，又想起那个在王都时偶然见过一面的女人。
当时四皇女的脸上蒙着一层薄纱吗，看不太清楚，但大概能感觉得出来她五官的轮廓非常好看，身材也很好，只可惜……
那人是受到诅咒之人，心肠也非常狠辣。
艾蕾娜不喜欢她，甚至有点讨厌她。
“好吧好吧……”
金发碧眼的少女向后靠去，略显烦躁地揉了揉眼睛。
“但是我确实不想去找什么人，也不会找。”
“这个我们已经帮您调查好了。”像是早料到会有这一刻，玛丽直接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拿出了一叠黄皮纸。
每一张都是一名骑士。
身高、外貌、年龄、履历、性格、功绩……各种信息无比详细地罗列在上面，几乎比骑士的亲妈知道的还多。
“您可以从这里面选几名骑士来代表琉米尔家族参赛。”
琉米尔心头一喜，赶忙翻阅起来。
可看着看着，她好看的柳眉又微微有些皱起。
“这些人……怎么要么有背靠的家族，要么就是自己家族的骑士？”
“您说笑了，”玛丽说道，“很久很久以前或许还会有平民出身或是家族被剥夺贵族身份的骑士，孑然一身，可现在的骑士基本都是出自正经贵族家族，身后自然不会是空无一人的。”
“那按你这么说，他们怎么替我琉米尔家族参赛？他们都已经有自己宣誓效忠的家族了。”
“这个问题不是问题。”
“嗯？”艾蕾娜一下子就想到了某个不好的东西。
果不其然，她的女仆长明目张胆地说道：
“哈曼城这种地方，没有哪一名骑士能拒绝得了琉米尔家族的橄榄枝。只要您想，他们今天就可以成为琉米尔家族的人。”
“当然，对他们原本所在的家族我们也会给予合适的补偿和友善的交流沟通，保证一切出于自愿，不会有任何人心生怨言，反倒会感激琉米尔家族的慷慨。”
“砸钱？威逼？”艾蕾娜知道对方的意思，“你要我把他们抢过来？”
不等玛丽点头称是，少女接着开口——她的嗓音很软，但语气渐渐有些愠怒：
“我堂堂琉米尔家族，站在王国之巅的家族，要靠威逼利诱从其他家族手里抢夺骑士？”
见大小姐有点生气，一众女仆赶忙低下头去，玛丽也不再多说了。
但很显然，这似乎是艾蕾娜唯一能选的方法。
除非……她真的不找人代表琉米尔家族参赛了。
沉默了一会，玛丽又准备小声劝说，可艾蕾娜已经直接拉开了门。“行了，我先去帮我们敬爱的四皇女殿下操办比赛的安排，挖人的事情不要再提了。”
“可是……小姐，您应该以大局为重……”
“够了！”
艾蕾娜罕见的拔高音调，吓了女仆们一跳。
但现在玛丽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劝说：“如果您执意不选，恐怕回去之后很难跟公爵大人交代……”
“难交代？那就不交代了！”艾蕾娜一挥手，直接摔门而去。
可身后的女仆们又跟了上来，玛丽也一直在她后面苦口婆心、喋喋不休。
艾蕾娜当然知道她们也是为了自己和家族好，心中烦闷却不能发火。
但她实在是被说的有点烦了。
“选选选，我选还不行吗！”
闻言，一众女仆大喜，都觉得她们家小姐总算是开悟了，不倔了。
可下一刻，刚走出剧院大门的艾蕾娜却……
直接随便抓了个路人。
“你，过来。我给你五千金币，代表我琉米尔家族去参加黑金骑士竞技赛！”
“小姐？！”女仆们大惊失色。
艾蕾娜冷哼一声，说道：“我就是随便找个路人，也不要从别人的家族那里挖人！”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刚好被逮到的路人也愣在原地。
“我打黑金骑士？真的假的？”
路人愣神的表情在旁人眼里基本上是震惊、恐惧和不安的感觉。
但实际上……只有他本人知道，震惊是真的，但其他的可不是什么恐惧。
而是兴奋和喜悦。
手里拿着“简历”、从恶魔监狱一路边问路边赶来的诺亚·布兰度无比惊喜。
“亚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公若不弃，愿拜为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