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记忆迷宫

我蹲下身，颤抖的手指触碰到那张照片。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永远爱你的小雨“。

小雨？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闸门。更多的画面涌入脑海：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在实验室里忙碌，她的侧脸在显微镜的冷光下显得格外专注；深夜的办公室里，我们依偎在一起看星星；她在我手臂上纹下那串数字时，调皮地说这是我们的纪念日......

但这些画面都蒙着一层血色，仿佛预示着某种不祥的结局。

“林医生，您真的没事吗？“张晓的声音里带着担忧，“您的脸色很差，要不要去医院？“

我摇摇头，扶着桌子站起来：“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我的目光落在冷藏柜里那支粉色试管上，“苏小姐的记忆......“

“已经按照流程封存了。“张晓说，“她说希望尽快找到买家。“

我点点头，却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些零碎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腾，像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

“林医生，“张晓犹豫了一下，“您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请个假？“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可能是吧。今天还有预约吗？“

“没有了。“张晓看了看表，“已经快五点了，您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收拾好东西，走出诊所。夕阳的余晖洒在街道上，给一切都蒙上一层暖色调。但我却感觉浑身发冷，仿佛刚从冰窖里爬出来。

街角的咖啡店飘来阵阵香气，我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透过玻璃窗，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苏雨晴。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拿铁，正专注地在素描本上画着什么。

鬼使神差地，我推开了咖啡店的门。

“林医生？“苏雨晴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好巧。“我在她对面坐下，“在画画？“

她合上素描本，露出一丝苦笑：“在试着画一些新的东西。自从...自从决定卖掉那段记忆后，我发现自己画什么都带着他的影子。“

服务员端来一杯美式咖啡，我注意到苏雨晴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后悔了吗？“我问。

她摇摇头：“不，只是...有点不习惯。就像突然失去了某种感官，世界变得不一样了。“

我抿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能跟我说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苏雨晴的眼神变得恍惚：“他是个画家，很有才华。我们是在图书馆认识的，他总喜欢在那里画画。他有一双很漂亮的手，修长的手指握着画笔的样子......“她突然停住了，“奇怪，我明明已经卖掉了这段记忆，为什么还能记得这些？“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记忆提取是不可逆的，这是记忆诊所的铁律。但苏雨晴的情况显然违背了这个规律。

“可能是...残留的印象吧。“我勉强解释道，“就像截肢的人还会感觉到幻肢痛一样。“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开始在素描本上涂画。我注意到她的笔触很凌乱，像是在发泄什么。

“林医生，“她突然开口，“您相信命运吗？“

我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她咬着下唇，“我总觉得我们以前见过。不是在这家诊所，而是在...某个更早的时候。“

我的后背突然一阵发凉。那些零碎的记忆碎片又开始在脑海中闪现：实验室的警报声，刺眼的红光，一个女孩的尖叫声......

“抱歉，“我站起身，“我突然想起还有事。“

几乎是逃也似的，我冲出了咖啡店。夜幕已经降临，街道上亮起了霓虹灯。我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发现自己站在一栋老旧的公寓楼前。

这是我的住处。

我摸索着掏出钥匙，打开302室的门。房间里很暗，只有窗外的路灯投进些许光亮。我摸索着打开灯，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布置简单的单身公寓。

但有些地方不对劲。

书架上摆满了心理学和神经科学的专业书籍，茶几上散落着几本医学杂志。我走进卧室，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我和一个女孩的合影——不是诊所里那张，而是另一张。

照片里的女孩扎着马尾辫，穿着白大褂，正在显微镜前工作。她的侧脸在实验室的冷光下显得格外专注。

小雨。

这个名字再次浮现在脑海中。我打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有一个黑色的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实验数据，还有一些潦草的笔记：

“记忆提取成功率：87.6%“

“副作用：短期记忆紊乱“

“警告：禁止连续使用“

我的手开始发抖。继续往后翻，笔记本里夹着一张泛黄的报纸。头条新闻的标题赫然在目：

“江城大学实验室爆炸事故：一名研究生失踪“

配图是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画面中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孩正在奔跑。虽然画质很差，但我还是一眼认出了她——是小雨。

我的头突然剧痛起来，更多的记忆碎片涌现：刺耳的警报声，闪烁的红光，实验室里弥漫的刺鼻气味，还有...一个男人的笑声。

“你逃不掉的，林夏。“

那个声音在脑海中回荡，我猛地合上笔记本，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镜子里，我看到自己的脸——那张属于中年男人的脸，此刻正因恐惧而扭曲。

这不是我的脸。

这个认知像一记重锤击中了我的太阳穴。我踉跄着后退，撞倒了书架。书籍散落一地，露出后面墙上密密麻麻的照片和笔记。

那是一张巨大的关系网，用红色记号笔连接着各种人名和事件。在正中央，贴着一张我的照片——不，是这张脸的主人的照片。旁边写着：

“目标：林正南，记忆贩卖师，涉嫌非法记忆交易“

而在照片下方，用潦草的字迹写着：

“我是林夏，22岁，江城大学计算机系学生。我被植入了林正南的记忆，我必须找到真相......“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终于想起来了。我不是林正南，我是林夏。三个月前，我在调查一起非法记忆交易案时，被林正南抓住。他给我植入了自己的记忆，想要让我成为他的替罪羊。

但我的记忆没有完全消失，它们只是被压制了。而现在，它们正在苏醒。

我颤抖着手，摸向右手食指的疤痕。那不是普通的疤痕，而是一个微型存储器的植入点。里面存储着我真正的记忆。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我知道，从现在开始，一切都将不一样了。我必须找到小雨，找到真相，揭开这个关于记忆的黑暗交易。

但首先，我得活下去。

因为我知道，林正南一定在找我。而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他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