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02-21 魔术师必须死
布丽雅没有回答凌翼的问题，因为深渊特有的超现实主义的画风正在逐渐扭转，飞快地还原成现实的正常模样。
她并不了解这个问题的答案，凌翼也不会告诉她。
假若这样做了，就意味着凌翼主动放弃了曾经自己所留下记忆线索的可能性，用确定的历史复写掉她原本的目的。
这意味着任务的失败，意味着无论曾经的凌翼是否亲手埋藏下待自己日后挖掘的后手，也都被现在的凌翼所亲手覆灭。
现在的事实，将代替曾经的历史。
但与此同时，这也是跳出盘外，敌人绝对不可能料到的一步。
放弃本应执着的目标，在绝境中舍弃一切可能，放手一搏。
这便是她要教给布丽雅的。
只要成功，她注定可以阻止魔术师的死亡。
……
脏乱不堪的下城区，被家人遗弃的孩子们，在狭窄的庭院里没心没肺地打闹着。
看得出来，孤儿院把他们照顾得不错，尤其是在这种糟糕的环境下，更显得难能可贵。
一辆至少超过报废年限十年以上的出租车发出噗噜噗噜的噪响，伴随着一股黑烟与零件彼此摩擦的声，停在孤儿院对面的街道上。
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位衣着低调而考究的年轻绅士，气质打扮与周遭的画风截然不同。
若是凌翼在此，一定能认出他的脸孔。
哪怕是年轻了十几岁的模样，也可以轻易确定，那就是她曾在未来所见过的，马戏团的电工。
另一侧的车门晃了晃，却被卡着没能打开。
一声叹气之后，是一声粗暴的撞击。整个车门“砰”地一声飞射而出，跨越五六米的距离撞击在老楼肮脏的砖墙上。
刚刚将门踹飞的，黑色亮面，坠有白花的高跟鞋，从半空中收回，优雅地落在地上。紧接着，支撑起它主人曼妙的身体，从车厢中迈出。
掩嘴的羽扇，及腰的公主切，昂贵的裘衣之下，是点缀手枪图案的黑白旗袍。
与电工那逆转了岁月痕迹的外貌不同，执子看上去，像是与未来相见时并没有什么区别。
“喂！混蛋！谁允许你踹我车门的？！赔钱！”光头司机从驾驶室探出脑袋咆哮着，脸色气得通红。
打扮体面的电工却像是没听到一样，不满地对着刚下车的执子道：“就是这里了吧？她们下一个目的地？
战争才刚刚开始，还有大把的时间节点需要布置陷阱。多亏了你漏洞百出的设计，我们的存在已经被察觉了。那么，这一次你打算怎么办？”
“亲爱的父亲，”此时看上去比电工还要年长一些的执子，如此诡异地称呼电工：“杀一个人，永远比保护一个人容易。”
沉默了片刻，电工的脸上爬上一丝狰狞：“你说的对。魔术师必须死，只要守住这个底线，我们就必然立于不败之地。
可是考虑到上次洪水的规模，光是屠杀这座孤儿院，恐怕不够啊……”
执子掏出一把塔罗牌，手法生疏地在空中洗了一次：“既然已经暴露，就不用继续伪装成世界规则的反噬了啊。
这次的死者，只需要魔术师一个就够了。”
“喂！你们当我死了吗？”粗暴的司机摔门下车，撸起袖子朝着电工走去。
“你不明白啊……”电工叹了口气，突然从怀里一把抽出手枪，指向司机的脑门：“从一开始，伪装都只是顺带的。
那些人会死，只是因为我想要而已。
所以，这一次，死的不会只有魔术师，也不会只有那些愚蠢的孩子。
我要整个城市，为我献上一场最璀璨的烟火！”
砰！
一边叫嚣着，电工同时扣动了扳机。
光头司机只感觉脑门像是被铁锤砸中了一样，整个人倒飞出去好几米，撞在自己破烂的车子上才终于停下来。脑袋上，也立即肿起了骇人的红包。
撞飞司机的，是执子一直握在手中，看似柔软而易损坏的那柄羽扇。
扇面的另一侧，因撞击而把自己压成铜片的弹头四周，空气中晕染开一丝丝墨迹。却因为羽扇的遮挡，而没能让司机察觉丝毫的异样。
电工深深皱起眉头。执子却只是俏皮地对他眨眨眼睛，在空间中的墨迹迅速消散后收回羽扇，转向靠着车门，坐在地上的司机微微躬下腰道：
“别看我们这身打扮，其实我们只是贫穷的魔术师，和他略懂占卜的女儿而已。
赔钱我们是赔不起的，不如……帮您算命抵债如何？”
司机还懵在地上。捂着脑袋，半张着嘴，便有一把塔罗牌扣面伸到他脸前。
“抽一张吧。”执子的语气极尽诱惑。仿佛坐在地上的不是一个恶行恶相，混迹底层的流氓，而是一个二百斤重的无辜幼童，被怂恿做一件很邪恶的事情。
见到光头司机脸色越来越红，半抬起手就是不动，执子叹了口气：
“您要是执意不愿，那我只能不管了。让老爹用他的魔术表演来还咯。”
光头看了看执子背后黑洞洞的枪口，浑身一个激灵，颤抖着手从牌组中抽出一张……
死神。
赤红的光头，一个瞬间便变得惨白。
同一时间，细密的血色爬上司机的眼白。他半疯半痴，牙关紧咬却在不住地颤抖着，最终大喊一声，猛地挥手打飞了执子手中一整组塔罗牌。
死神，死神……全是死神。
“你……你骗人！”光头司机恶狠狠道。
“死神的意义，可未必是要来取您的性命，”执子用羽扇掩嘴轻笑：“或许是要您担负起死神的责任，去收割别人的性命呢。”
“别人的……性命？”陷入混乱的司机，内心仿佛进行着某种并不算激烈的搏斗。
“对呀，您不觉得……玩弄纸牌的女人，很可恶吗？”巧妙的设计，不动声色的嫁接，直戳中司机内心的想法，从逻辑到动机全部无懈可击：
“比如对面那个大院里，经常一个人躲在角落的那个女孩。
每天晚饭前，她都会在哪里。您看，是不是从正门开车撞进去，就正好可以一劳永逸摆脱那可恶的家伙？”
“可恶的……该死的……”司机呢喃着，显然已经放弃了抵抗。最终，从口中吐露出一句不合时宜的话语：
“魔术师……必须死！”
执子莹莹起身，转头对电工炫耀般笑着。
只是，无论是光头司机还是执子，都没有注意到……
或许是洗牌出了差错，司机手中的死神牌，与被打翻的一把全有一点不同。
它正以逆位方向被司机捏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