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
天青仙域，仙历一三九三年。
凛冬时节，鹅毛大雪洋洋洒洒，将顾家村裹上一层厚厚的银装。炊烟袅袅升起，与漫天飞雪交织，构成一幅宁静祥和的冬日画卷。
然而，这份宁静之下，却藏着一丝不协调。
一个约莫四岁的小豆丁，正吃力地拉着一个五岁的小丫头，在雪地里艰难跋涉。小豆丁穿着单薄的粗布棉袄，冻得鼻头通红，却硬是挺着小胸膛，一副小大人模样。小丫头裹着厚厚的皮袄，依旧冻得小脸发紫，瑟瑟发抖。
“天羽哥哥，我好冷……”小丫头声音带着哭腔，牙齿都在打颤。
小豆丁，也就是顾天羽，闻言紧了紧身上的破棉袄，也感觉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但他硬着头皮，故作镇定地说道：“顾萧，你的名字是这样写的，你试着写一遍”
顾萧，记忆里自己明明是姐姐来着。
可就在几天前，她那傻弟弟——也就是眼前这个小豆丁——在雪地里摔了一跤，醒来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不哭不闹了，看人的眼神也怪怪的。
当她叫他弟弟时，他脸上总会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仿佛在纠结着什么人生大事。
“顾萧，萧儿，其实……我是你的哥哥。”他曾一本正经地对她说。
“啊？真的吗？可是我比你大一岁诶。”顾萧当时满脸疑惑。
“嗯！千真万确！”顾天羽脸上挤出一个与其年龄极不相符的慈祥笑容，轻轻摸了摸顾萧的小脑袋。“你看，这是几？”他伸出右手，张开五指。
顾萧摇摇头，她还不识数。
“这是四，我今年是不是四岁？”顾天羽收回一根手指，“这个是五，你今年是不是五岁？你看，四根手指是不是比五根手指少？所以……我是不是比你大？”
顾萧笨拙地伸出小手，比划着：“这是四……这是五……嗯……好像是这样没错……弟弟你比我大，我应该叫你哥哥……嗯，对！”
“以后叫我天羽哥哥就好。”顾天羽欣慰地说道。
“嗯！天羽哥哥。”顾萧乖巧地应道。
顾天羽，前世是个沉迷于一款名为《天青仙域》的恋爱养成游戏的宅男。
而他现在所处的世界，简直就是游戏的翻版！
只不过，他没穿成主角，也没混成什么隐藏大佬，反而成了黑煞教一个看大门的喽啰。
游戏里，这个小喽啰只有一段龙套剧情：主角为了追查黑煞教的线索，误打误撞找到了黑煞教的秘密入口。而那天，负责站岗的，正是顾天羽和另一个倒霉蛋。
游戏会给玩家一个选择：杀，或不杀。
无论玩家怎么选，这小喽啰之后都不会再出现。
穿越成黑煞教的一员，至少说明他有修炼的资质。但顾天羽更担心的是顾萧。这个名字，游戏里压根没出现过。
他深知这个世界的残酷，决定把九年义务教育里学到的东西，尽可能地教给顾萧，希望能让她在这个鬼地方好好活下去。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
转眼，十年过去了。
当年的小豆丁，已经长成了眉清目秀的少年郎，而小丫头，也出落得亭亭玉立。
顾家村口，一口老井静静地伫立着，井水清澈见底，倒映着周围的景色。
顾天羽正费力地从井里打水。
他看着水桶中自己倒映出的面容：剑眉星目，嗯，不错，挺帅的，就是嘴唇薄了点，显得有点刻薄。
“没想到，我长得还挺帅的。”顾天羽对着水中的倒影，臭美地比了个剪刀手，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他挑起水桶，哼哧哼哧地往家走。
“天羽哥哥，你回来啦！”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顾萧从屋里跑了出来，迎接他。
顾天羽放下水桶，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笑着应道：“我回来了。”
一位农妇模样的中年妇人也从屋里走了出来，慈祥地看着他：“羽儿，你回来啦。”
“是的，娘亲。”顾天羽恭敬地回答道。
屋里，一个中年男人正在做着木工活。
“羽儿”，过来帮忙，帮我把这木板固定下。
“来了！”顾天羽应了一声，过去帮忙。
忙完之后，顾天羽看着老爹和他娘亲的脸，心里又开始嘀咕：
“话说，我和萧儿这长相，跟老爹老娘完全不像啊！难道真是基因突变？老顾家祖坟是埋了什么风水宝地不成？”
萧儿这模样，放到前世，绝对是校花级别的。
也确实，村里那些小屁孩，整天跟苍蝇似的围着她转。
想娶他妹妹？门都没有！
“我顾天羽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妹妹，岂能便宜了那些猪？”他暗自磨牙。
萧儿再过一个月就十五了，按这世界的规矩，也算是成年了。
家里给她指了两条路：一是跟着村里的猎户大叔们，去丰水剑宗碰碰运气。
要是能被仙宗看中，那可真是祖坟冒青烟的大喜事。
只是……村子里几百年也就出了那么几个有仙缘的。
另一条路，自然是嫁人。
一个月前，萧儿也曾小心翼翼地问过他的意见。
顾天羽当时故作大方地说尊重她的选择，心里却暗暗发誓：
哼！我顾天羽，前世好歹也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现代人，还能没点修炼天赋？
等我进了丰水剑宗，就把萧儿也带进去！
嫁人？再拖一年再说！
顾天羽正盘算着，天色骤变，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
“糟糕，衣服！”
村子里顿时乱成一团，收衣服的收衣服，盖谷子的盖谷子，小孩子们则欢笑着躲进屋檐下。
就在这时，村子里突然闯入了一群不速之客。
一群穿着黑衣、看不清面容的黑衣人，来到了村庄。
他们把村庄里的人集中在村里最大的空地上。
小孩的哭泣声，男人的怒骂声，交织在一起。
突然，一声女人的尖叫划破雨幕——杀人啦！
一个黑衣人拖着那名尖叫的女人，手里的剑还在滴着血！
黑衣人中领头的有两个，其中一个说道：“人都到齐了吧？都给我仔细搜查一遍，把我们的人叫进来，再留几个守着。把村子里的井里、床底、草垛旁，都给我翻个底朝天！”声音听起来像是个年轻人。
“大人，所有地方都搜过了，就一个妇人逃到井里，已经淹死了，还有两个小孩躲在米缸里，现在人已经在空地上了。”
“好，把大人全杀了，小孩和看起来年轻的都留下。”
“唰！”黑衣人们拔出了剑。
“噗嗤！”一声，又噗嗤了好几声。
一群高大威猛的男人倒下，接着是女人，然后是老人……
顾天羽看到这血腥的场景，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拼命地吸气、呼气，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顾萧则吓得瘫倒在他身旁，被顾天羽紧紧扶着。“爹！娘！”顾萧哭喊着。
黑衣人中另一个领头的大吼一声：“都给我安静！”这声音如同雷鸣般炸响，震得所有人都不敢出声，空地上瞬间变得一片寂静。
“李鸣，接下来怎么办？”大叔声音粗犷地问道。
“接下来，要询问这些孩童的名字，按照描述，应该有两个都十几岁了吧。把那些看起来只有几岁的小孩都杀了吧。”李鸣冷冷地说道。
“噗嗤！”黑衣人们再次举起了屠刀。
黑衣人中领头的有两个，其中下指令的一个声音听起来像个年轻人。
就在这时，一道耀眼的剑光突然从天而降，如同划破夜空的流星，瞬间便将一个正要行凶的黑衣人拦腰斩断！
一个身穿古朴素袍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半空中，他手持长剑，衣袂飘飘，宛若谪仙降世。他眼神冰冷地扫视着下方的黑衣人，沉声喝道：“尔等竟敢在我丰水剑宗治下行此屠戮之事，今日，便让你们血债血偿！”
他话音未落，便挥动手中长剑，数道凌厉的剑气破空而出，如同死神的镰刀，收割着黑衣人的生命。惨叫声此起彼伏，转眼间，大部分黑衣人便已倒在血泊之中。
只有那两个领头的黑衣人，凭借着不俗的实力，勉强躲过了剑气的攻击。
“仕儿叔！快带上一个人跟我走！教主赐予我的遁地符还在！”李鸣一边躲避着剑气，一边焦急地喊道，同时一把抓住身边的一个女孩。
被称为仕儿叔的中年男人闻言，立刻拉起离他最近的一个少年，两人身形急退。
李鸣迅速催动了一张符箓，符箓瞬间燃烧起来，化作一道奇异的光芒，将他和另外两人笼罩其中。
“想逃？”空中的中年男人冷笑一声，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三人面前。他原本想直接出手将三人击杀，但看到李鸣手中的女孩，他眉头微皱，放弃了大规模的攻击，转而将目标锁定在中年男人的手臂上。
“唰！”一道剑光闪过，中年男人的右臂齐肩而断，鲜血喷涌而出，他惨叫一声，手中的少年也随之跌落在地。
就在这时，符箓的力量彻底爆发，李鸣和另外两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中年男人脸色铁青，他看着三人消失的地方，无奈地叹了口气。
雨停了，但顾天羽心中的雨却没有停歇。他发现，被李鸣带走的女孩，并不是他怀里的顾萧，而是顾萧最好的朋友，村子里另一个女孩。
中年男人落在地上，他看着剩下的五个幸存者，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懊恼的表情。“可恶，还是让他们跑了。”
他看向众人，语气缓和了一些，问道：“你们……外面可还有亲戚朋友？”
大家都摇了摇头：“没有，我们顾家村的人都住在这里。”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既然如此，你们就随我回丰水剑宗吧，我会安顿好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