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城知青(六)
清雉原本已经扎好毛巾,准备出门了,结果刚踏出门迎面差点和沈清河撞了个准。
“二哥,你是有什么东西没带么?这么着急,离铃声响还有时间呢。”她想要迈出门,就被沈清河拦腰抱起,放在堂屋的椅子上。
“外面正传你和杜瑾年的闲话,娘说让你下午在家待着。”沈清河眼底有点红,“听二哥话。”
“可是……”
“没有可是!”沈清河抓着她的肩膀,“沈春华简直是个疯子,等二哥找到她,就把她、把她……”
清雉握住他的手,乖巧笑,安慰他:“都听二哥的。”
“二哥,别犯法。”清雉有点感动,“我没觉得什么,反正有你们保护我,我一点儿都不怕。”
沈清河认真点头,让爷奶看好清雉,生怕她不听话自己跑出去。
一层浅淡的阴霾在所有人的头顶上,傍晚的时候大哥大嫂也急忙赶回来,一进来大嫂就拉着清雉的手不说话,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大哥沈清湖看着自己带大的小妹,喊了句:“爷奶放心,小妹不管以后怎么着,我也能养她一辈子。”
“沈云呢?”清雉问大嫂小侄子转移话题。
胡敏轻轻拧了小妹一把,才开口:“还问那小子,风言风语都传到我们那儿了,有不识趣的上门来探听,你哥听完马上拉着我就赶回来,那小子这个点跟他阿爷在玉米地里打滚吧。”
“哎哟,您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嫂子,”清雉温柔地摸摸嫂子微微鼓起的肚子,“也辛苦我们家小侄女跟着妈妈来关心姑姑了。”
胡敏很早就和沈清湖结婚,清雉也算是她看大的,小姑娘从小到大招人疼,这回真是……以后怎么说亲啊。
在她的想法里,哪家姑娘能不结婚?不过是流言,就是惨在将来的对象可能没那么好挑选。
要说养着清雉的事情,她不在乎。一张嘴家里还是能养得起的,但她在乎的是外头对清雉的风言风语。
胡敏拉着清雉往房间里的床上一坐,拉着她的手教导天真的小姑子。
“前几年我们村一个姑娘也这么被冤枉,结果小姑娘气性上来,吊死在那家说得最凶人家的门口。你可不能糊涂,你脸皮向来薄,有什么委屈回来告诉家里,我和娘替你骂回去,知道吗?”
生怕清雉想不开。
清雉只好一点一点告诉嫂子事情是如何,大哥那儿有爷奶提。
大嫂听完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沉思了一会儿,点头摸摸她:“高中没白读,和我们这些泥腿子就是不一样,想得全乎。
你说的对,咱家攀附不了这么大的人家。清雉啊……你哥哥说的也好,嫂子说的也是,别想不开,咱条件也是数一数二。到了最坏的程度,真嫁不出去了,以后叫沈云那个皮小子和肚子里这个给你养老。”
“嫂子……”清雉眼泪汪汪,抱住嫂子撒娇。
胡敏扒开她的领子看,不由得惊道:“这皮子啃得真……”
就算是结婚了见过世面的,也没见过这么密密麻麻的吻痕,倒像是狗碰见什么肉骨头一样,没个节制。
虽然某种程度上杜瑾年是这么想的。
胡敏给清雉上完药之后,盯着小姑子看,沈家人都长得好,但是沈清雉尤甚,长相特别精致,和电影画报的女郎相比,也不逞多让。特别是那双招子,又黑又亮,盯着人一会儿,都会忍不住躲开。
看清雉身上留下的痕迹,男人是一种好懂又难懂的生物。
就是,有没有可能,杜知青真能看上他们家清雉?
如果是的话这些流言也就不足为惧了。
何止隔壁村传到了,一些八卦的知青也听闻了。在杜瑾年这些拥趸面前,他们就像杜瑾年的毒唯,主动和别人吵起来。
“瑾年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听闻这个的知青叉腰,要不是有点修养,就要指着别人的鼻子骂起来了。
其中有一个暗暗喜欢杜瑾年的知青徐若溪,扎着低马尾,白嫩的脸在下乡这段时间晒得有点黄,但是难掩容貌姣好,她稍稍扯了一下上衣,排干净身上的尘土,这才靠近杜瑾年,她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好看的男人:“瑾年,你不要太在意他们说的那些流言,我知道都是假的,我已经叫我其他知青替你解释了。”
从劳作中抽离的杜瑾年扶了一下眼镜,问她:“什么流言?”
“就是你和村长家女儿,他们说你们睡……”徐若溪没说完,未出嫁的年轻姑娘面色涨红,说不出那些污糟话。
杜瑾年面色沉了下来,问:“是谁说的?”
“他们说是他们自己人说的,就是那个经常过来缠着你的那个沈春华。”她急忙解释,“我们知青这边是都相信你的,今晚决定开个会,看怎么帮你解释。要是还不行,我们就去找书记反映问题,他们家也真的乱。”
说着说着嫌恶地皱起眉:“表姐妹都是一个样,不要脸地纠缠。”
“不是。”他沉声反驳,“沈清雉和沈春华不一样。”
“什……什么?”徐若溪瞪大眼睛看他,随即勉强扬起一抹笑,“这是什么意思,”
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正在占据她的脑子。
怎么可能呢,那种村姑。
她的父亲是杜瑾年手底下的人,因而很早之前她就认识杜瑾年了,在那帮大院子弟里,他也是领头羊的存在。而她根本不能挤进他的圈子里,这次下乡碰见她自己才欣喜若狂。
自己多年的祈祷终于实现了。
可是他不愧是杜瑾年,对他们这些女知青向来保持距离,她和他说话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在她来这里的时候也哭了好几场,包括一些男知青,但是他总是这么淡然。
徐若溪从刚开始感恩是上天给的机缘到后来觉得,嗯,这才是杜瑾年,只有最优秀的女性才能够配得上他。
可是现在杜瑾年说不是,不是什么?是不是那个女孩儿还是传言不是空穴来风。
“我没有和沈清雉睡,但是我们确实在谈对象。”周围村民和知青不少,杜瑾年字正腔圆清晰的声音传入大家的耳中。
此时一个徐若溪开始悄悄地碎了。
一个杜瑾年却因为“对象”这个词语开始觉得自己将清雉圈在自己的范围里,内心饱胀满足感快溢出来。
“瑾年,你开玩笑吧。”周围人不可置信,“那是一个村姑……”
“她也是一个高中毕业生,跟你们同样优秀。更何况,”杜瑾年一本正经地反驳,“就算沈清雉是一个没接触过书的女性,只要我们之间价值观相同,一起为国家发展奋斗,我也一样愿意同她处对象。”
不知是谁带头鼓掌,一时间除了徐若溪大家都在赞叹杜瑾年高义。徐若溪缓过神来,看着几个勉强笑着拍手的同屋知青,也比划鼓了几下掌。
杜瑾年继续锄地,他只不过是说场面话罢了。
他小时候就站在最高点,比谁都知道这个世界什么都不同,不是什么划分阶级之类的话,但事实如此。
就像这个高中生,他那边的高中生学钢琴绘画,会英法德苏联语,而这边只是高中生。
哪里一样,连村里最简单的厕所都不一样,这里现在还都是旱厕。
他这么说只是对清雉起了心思,愿意低头下神坛罢了。
就像徐若溪想的那样,他一个天之骄子,就是摔在这个小乡村中,被一个叫沈清雉的女孩儿吊成翘嘴。
他从小到大很少动心思,一时上头也罢,但是只要动了心思,就要先将姑娘圈进自己的范围,不让别人染指欺负。
至于沈春华,他要问清雉怎么处理再想想。
还得感谢她呢,杜瑾年在背身处笑得诡异,他还在烦恼怎么和清雉父母提起这件事。
多谢她推波助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