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西班牙:在黑暗中涅槃重生》:欧洲的两大噩梦
地处伊比利亚半岛的西班牙,作为衔接欧洲和非洲且拥有漫长海岸线的国家,先天地缘位置极佳。除此之外,西班牙还是欧洲国土面积第四和人口数量第六的国家。
然而,拥有如此得天独厚的地缘位置、如此辽阔的领土,以及这么多人口的西班牙,如今却并没有与之相配的影响力——不要说全球,单就欧洲而言,俄罗斯、英国、法国、德国,甚至连意大利的影响力都强过西班牙。
西班牙的影响力为何衰弱至此?究其原因,在于西班牙的经济影响力实在一般。
首先,西班牙的人均GDP大约为3万美元,属于中等发达国家,远不及其在地缘、领土和人口等方面的排名。
其次,西班牙的支柱产业是旅游业、农业和制造业,缺乏真正意义上的高科技产业,且自主的大牌制造业品牌较少,主要是给其他大国做产业配套,因此缺乏国际影响力。加之目前,西班牙国民的性格比较平和,因此今天的西班牙很难让人将其与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帝国联系起来。
那么,曾经辉煌的西班牙帝国是凭借什么而崛起的呢?答案只有三个字:大航海。
大航海的时代红利让葡萄牙得以实现草根逆袭,但最终,还是西班牙吃掉了大航海给欧洲带来的巨型蛋糕上最大的一块。
如果说葡萄牙帝国是草根逆袭,那么西班牙帝国就是奴隶涅槃。大航海之前,西班牙的处境其实远比葡萄牙凄惨。除了具备葡萄牙的全部惨状外,西班牙还多出了两个:其一,中世纪的黑死病并未直接损害葡萄牙,却让西班牙伤筋动骨;其二,西班牙在伊比利亚半岛所占的面积更大,因此受异教徒影响的时间更长,反抗异教徒的战争所持续的时间也更长,战争对其所产生的破坏更大,人民在精神上遭受的痛苦也更大。
欧洲的噩梦有两个:一为黑死病,二为异教徒。黑死病攻击的是欧洲人的躯体,异教徒攻击的则是欧洲人的思想。
黑死病堪称欧洲历史上最致命的瘟疫。患有黑死病的人,身上会出现许多血点,这些血点会在之后演变成黑斑,然后患者会在短期内死亡,这也是“黑死病”这个名字的由来。
黑死病其实是一种鼠疫,即由鼠疫杆菌引起的自然疫源性传染疾病。这种传染病主要分为腺鼠疫、肺鼠疫和败血型鼠疫3种类型。
那场遍布欧洲大陆的黑死病改变了欧洲基督教文明圈的历史走向。根据资料记载,黑死病是从中亚传播到黑海,然后从那里传入地跨黑海和地中海的东罗马帝国的。
原本风雨飘摇的东罗马帝国在被黑死病折腾了一番后,变得摇摇欲坠。奥斯曼帝国瞅准时机,将其灭亡(1453年),并从此扼住了欧洲人的喉咙。随后,黑死病又从东罗马帝国传至地中海,并沿着地中海北岸继续在欧洲大地上肆虐。
当黑死病传到意大利半岛时,大量病人的死亡动摇了天主教的统治基础。于是,文艺复兴开始在意大利的土壤发芽,达·芬奇、拉斐尔、米开朗琪罗随之崛起。与此同时,达·芬奇的老乡哥伦布也在文艺复兴新思潮的影响下开始相信地球是圆的,并为日后发现新大陆奠定了思想基础。
在伊比利亚半岛上,虽然黑死病并未直接杀伤葡萄牙,却起到了让心怀天下的亨利王子开始潜心航海大业的作用,并推动了葡萄牙和西班牙的崛起。而后,黑死病又传到了欧洲大陆和英伦三岛,间接推动了当地的宗教改革,而宗教改革又导致了西班牙帝国最终的衰落以及荷兰与英国的崛起。
如果再把历史维度拉长,就会发现鼠疫对中东和欧洲的历史实在是影响深远。时间回到541年,逐渐老去的东罗马帝国迎来另一位雄才大略的皇帝——查士丁尼大帝。查士丁尼大帝一生南征北战,眼看就要带领帝国走向中兴,结果一场鼠疫从天而降,从地中海东南角的埃及开罗,到东北角的帝国首都君士坦丁堡,都被笼罩在极其惨烈的死亡阴影中。
这场可怕的瘟疫断断续续地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让东罗马帝国的中兴大业不得不戛然而止,也让雄心勃勃的查士丁尼大帝心灰意冷。与此同时,位于东罗马帝国东方边境之外的阿拉伯半岛上,则诞生了一个后来改变了历史进程的人物——伊斯兰教的创始人穆罕默德(约570—632年)。
在欧洲世界备受鼠疫摧残的时期,穆罕默德创建了伊斯兰教,并带领穆斯林征伐四方,极大地压缩了东罗马帝国和基督教的势力范围。穆罕默德去世之后,他的继承者们沿着地中海南岸开疆扩土,最终横渡直布罗陀海峡,将地中海西岸的伊比利亚半岛纳入了帝国版图。
对于伊比利亚半岛的基督徒来说,陷入穆斯林的殖民统治之中,无异于是一种极大的痛苦。
由于地理位置和非洲较为接近,伊比利亚半岛很早就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如今的巴斯克人的祖先是目前能追溯到的最早的生活在伊比利亚半岛的一批人。受极佳的地缘位置所累,历史上的伊比利亚半岛总是频频遭遇外来入侵者,凯尔特人、腓尼基人、希腊人、迦太基人、罗马人、西哥特人等都曾在伊比利亚半岛的历史上留下痕迹。其中,影响最大的当属罗马人和西哥特人。
罗马人将西班牙变成了帝国的一个行省,并在中后期将基督教定为国教。而西班牙地处欧洲边缘,起初并不信仰基督教。在罗马帝国崩溃之后,西哥特人入侵西班牙并创建了西哥特王国,同时为西班牙带来了基督教——从那时开始,基督教开始占据西班牙人的精神世界。
如果说过去的外来入侵者只是在现实中进行权力更迭,那么一旦社会群体皈依某种信仰,其精神世界便很难改变了。人类的历史反复证明,征服一个社会群体纵然不易,但征服一个群体的精神世界更难,而征服一个已经拥有共同信仰的社会群体的精神世界,则是难上加难。蒙古人所向披靡,建立庞大如斯的蒙古帝国,最终却没能完成帝国在信仰层面的统一。
因此,西班牙人在信奉基督教之后,又被信奉伊斯兰教的阿拉伯人征服,是他们最为刻骨铭心的噩梦。
作为征服者的阿拉伯人当然没工夫理会西班牙人的感受——他们的当务之急,是通过伊比利亚半岛进入欧洲大陆,进而征服整个欧洲大陆,再把自己的信仰传播到全世界。然而,他们这个宏伟的梦想最终还是没有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