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预告片
演员乔治·皮尔格林近年来没什么戏演，但他仍密切关注着业内的消息。2014年6月25日，他注意到了一则有关亿万富翁萨姆纳·雷德斯通的新闻。《好莱坞报道》透露：“这位91岁大亨的43岁女友西德尼·霍兰德对歌手希瑟·内勒提起的诉讼已经持续了10个月，后者主演过短命的音乐电视网剧集《电动芭芭丽娜》。”[1]
文中所附的照片上，[2]霍兰德就站在虚弱的雷德斯通身旁。这个男人掌控着一个传媒帝国，旗下有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电视网、派拉蒙影业、有线电视频道——音乐电视网、喜剧中心以及尼克国际儿童频道。
皮尔格林觉得霍兰德漂亮极了，同时也很讨厌内勒。皮尔格林正在制作一部关于超自然现象的真人秀节目——《寻找真相》，他本想招募内勒的一名员工，结果与她发生了争执。
皮尔格林冲动地在脸书上给霍兰德发了一条信息：“看到你在教训希瑟·内勒，我很高兴，”[3]皮尔格林写道，“她干的烂事我知道不少！有空联系我。”
时年49岁的皮尔格林仍有着轮廓分明的体格，高颧骨、蓝眼睛，还有一头金发，这让他拿到了在长期播出的肥皂剧《指路明灯》中出演三年的合同，并在1994年的经典营地恐怖片《百变侏罗纪》中担任主角之一，他还出演了20世纪90年代中期在娱乐时间电视网播出的有线电视剧集《红鞋日记》中的一个角色。1996年，他为《大都会》杂志“关于男人的一切”版中名为“短裤猛男”的广告照片担当了主角。后来他还在真人秀《幽浮搜索线》中的一集中客串，身份是“蛮荒西部熟知不明飞行物踪迹的顶尖专家”。
皮尔格林也曾入狱服刑，有过一段堪比小说《天才雷普利》主人公的经历。【5】
皮尔格林参加过音乐电视一台的真人秀节目《富贵逼人》，该节目记录了他追求上进的苏格兰金发女演员露易丝·海伊的过程。[4]皮尔格林和海伊确有一段风流韵事，但在这个节目里发生的事情没有几件是真的。皮尔格林并不像他自诩的那样是乔治·威廉·伦道夫·赫斯特三世，亦即传媒大亨威廉·伦道夫·赫斯特的富豪曾外孙，而海伊也并不像她所坚称的那样有身家亿万的父亲。但在屏幕上，他们的恋情开花结果了。节目结束时，穿着比基尼的海伊租下一艘游艇，又开了一瓶香槟庆祝，即便嘴上还说着：“我对乔治还是没有信任到可以被他抱起来抛高的地步。”
皮尔格林，或者说“赫斯特”确实拥有可以彰显财富的资本，他拥有一辆崭新黑亮的宝马740i、一辆搭载双涡轮增压发动机的保时捷911卡雷拉，以及一座位于好莱坞山的豪宅，洛杉矶市中心的景致在那里一览无余。他甚至在拍卖会上买下了赫斯特当初在圣西米恩用过的办公桌。【6】皮尔格林九岁时，他的生父就抛家弃子，皮尔格林便把赫斯特这位报业巨头想象成了一个父亲式的角色和导师，这给予了他慰藉和激励。他在自传的初稿（后被删除）中写道，冒充赫斯特的后人“让我得以参加那些顶级派对，和性感的女人约会，还让我进入了一些我一直渴望进去自荐一番的圈子”。他给自己的这本书取名为《公民皮尔格林》，书名参考了奥逊·威尔斯的经典之作《公民凯恩》。
然而这档真人秀节目却给他埋下了祸根。他写道，他知道参加这场真人秀是一次“疯狂的冒险”，但“我自己的愚蠢，我自己激发自我的需要”还是驱使他这么做了。
《富贵逼人》的宣传广告展示了皮尔格林的照片，中间还穿插着威廉·伦道夫·赫斯特的资料片镜头，结果（真正的）赫斯特家族起诉了他。音乐电视一台终止了该节目的发行。随后联邦政府的工作人员也越逼越紧。皮尔格林承认犯有逃税罪，因为他耍了个花招，利用一些不存在的刊物获取了数百万美元的广告收入。[5]此后他在洛杉矶大都会看守所服刑两年半。（与皮尔格林共演的明星露易丝·海伊——后改名露易丝·林顿，嫁给了皮尔格林的律师罗纳德·理查兹，和理查兹离婚后，她最终嫁给了史蒂文·姆努钦，而姆努钦后来成了唐纳德·特朗普主政时的财政部部长。）
出狱后，皮尔格林一直与母亲和继父住在亚利桑那州的塞多纳市。在洛杉矶期间，他和当时的女友艾米·什波尔住在一起，什波尔曾是演艺经纪人，还担任过精彩电视台的健身真人秀《强身》的执行制片人。
皮尔格林不再有与动作片导演迈克尔·贝等名人聚会的机会了。他的演艺生命已然枯萎，但他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关注他的前科而不是表演天赋。韦斯利·斯奈普斯和小罗伯特·唐尼也有案底，但他们还是有主角当。
即便如此，他还是自认为可以与霍兰德联手启动他的真人秀项目。
霍兰德没有回复他在脸书上发的消息，尽管他刻意提到了她的死对头希瑟·内勒来吊她的胃口。但这并没有让皮尔格林放弃，他认为只要他坚持下去，女人们总会发现他那不可抗拒的魅力。
“我知道你的笔记本电脑在谁手里。”[6]他接着写道。霍兰德在诉讼中指控内勒偷了她的笔记本电脑。[7]
霍兰德依旧没有回复。
“你这孩子真好看，可喜可贺！”[8]他写道。“这孩子”指的是霍兰德刚生的女儿亚历山德拉·雷德，皮尔格林在霍兰德的脸书帖子里看到了她。
然后他试着做出了一些更露骨的性暗示：“我觉得你很性感！”还有“见鬼，我迷上你了”。
霍兰德依旧保持沉默，这让他的情绪爆发了：“我本可以说滚你丫的！因为你没有回应！但我不能，你实在是太棒了。打给我。”
这一连串的密集攻势终于奏效了。
“你是谁啊？”霍兰德回道，“不好意思，我从不看脸书。我明天会打给你，谢谢你联系我！”
霍兰德给皮尔格林打了电话，说她在照看一个“头面人物”，还提议两人去一个特别显眼的地方见面——比弗利山半岛酒店的屋顶泳池。按照旅游网站牡蛎网的说法，这是一处“名流消闲场所”。
皮尔格林借了女友的宝马奔赴那里。据皮尔格林说，他来到那个屋顶泳池时，霍兰德就坐在一张鸡尾酒小桌旁。她正在用三部手机中的一部跟人通话，抬起一根精心护理过的手指向赴会的皮尔格林致意，同时继续她的通话，内容涉及某种大金额的电汇。
老辣的皮尔格林很快就注意到了她的爱马仕柏金包、劳力士手表和Jimmy Choo的鞋子。打完电话后，霍兰德慢慢摘下她的超大太阳镜，直视着皮尔格林。
他满眼都是她那淡紫色的双眸。
霍兰德向他透露，她所说的“头面人物”就是萨姆纳·雷德斯通。她问皮尔格林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皮尔格林说他听过这个名字。
霍兰德解释了一番，说萨姆纳是派拉蒙影业的老板。他还拥有图书出版公司——西蒙与舒斯特。他是好莱坞最有权势的人之一，是亿万富翁。鉴于她和萨姆纳的关系，她可以助皮尔格林一臂之力：出版一本书、制作一部电影——任何他想要的东西。
皮尔格林伸手过去触摸了她的手，他好像感觉到了一股电流。
皮尔格林确实跟霍兰德说了一些他所了解的内勒的情况，以及内勒与萨姆纳的关系，但话题很快转向了霍兰德可以怎样帮助皮尔格林。她提议由自己的制片公司买下《公民皮尔格林》的电影版权。经过两个小时的畅谈，他们才起身离去。
他们在等电梯时，现场只有他们两人。霍兰德突然拽住皮尔格林，热情地吻了他。
到楼下后，两人分开了，皮尔格林独自走向他的车，他的车停在附近的一家星巴克旁。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你有感觉吗？”霍兰德问道。
他有，但他坦承自己正和另一个女人同居。
“别管她。”她说。霍兰德答应照顾皮尔格林。她的灵媒刚刚才预言她会遇到某个像他这样的人。
当皮尔格林沿着太平洋海岸的高速公路返回时，他仔细考虑了霍兰德的提议：也许四处求人的日子该到头了。
附注
[1]Matthew Belloni and Eriq Gardner，“Sumner Redstone Legal Turmoil:Fighting Women,Lie-Detector Tests,Stolen Laptop with ‘Private’ Photos，”Hollywood Reporter,June 25，2014.
[2]Belloni and Gardner，“Sumner Redstone Legal Turmoil.”
[3]Peter Elkind and Marty Jones，“The Disturbing Decline of Sumner Redstone（Part 3 of 3），”Fortune,May 5，2016，https：//Fortune.com/longform/sumner-redstone-part-3/.
[4]Kevin Harlin，“Hearst Impostor Admits to Fraud—Californian Sold Ads While Pretending to Be Times Union Executive，”Times Union（Albany），April 26，2001.
[5]Harlin，“Hearst Impostor Admits to Fraud.”
[6]Elkind and Jones，“Disturbing Decline of Sumner Redstone（Part 3 of 3）.”
[7]Complaint 2，Sydney Holland v.Heather Naylor（Superior Court of the State of California for the County of Los Angeles）（Case No.BC519989）.
[8]Elkind and Jones，“Disturbing Decline of Sumner Redstone（Part 3 of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