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逼近汴梁城的这支铁骑兵,一个个都骑着高头大马。
他们以五十人为一队,前二十人全装重甲持枪或棍棒,后三十人身着轻甲操弓矢。
这支骑兵约摸一百余人,人马具装,身披铁制扎甲,只露一双冷漠而嗜血的眼睛。
在武器上,他们不仅装备有骑枪这样的长兵器,还随身携带如骨朵、斧头、鞭锏或连枷一类的武器,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
“女真鞑子!是女真人的骑军!”
“他们又兜回来了!”
汴京城外的雪丘,及至护城河一带的宋军兵将见到这一幕,都被吓得肝胆俱裂,宛如丧家之犬一般。
他们着实是被彪悍的金军骑兵打怕了。
畏之如虎!
女真鞑子的骑军战斗力相当强悍,他们都是见识过的。
“开城!开城门啊!”
已经有不少的宋兵跨过护城河,一路跑到城门那里,奋力的敲击着城门,并一把鼻涕一把泪,声嘶力竭的叫喊着。
“俺们千里勤王,也为朝廷死战过,怎地这时候要让俺们死在这城下吗?”
“放我们进去!”
雪丘上,不久前经历过一场血战,还来不及喘息的宋军兵将顿时乱作一团,跟炸了锅一般。
然而,这座城池却以一种诡异的安静回应着他们。
郭孝恭皱起了眉头,抬头仰望着巍峨耸立的汴京城。
红底黑纹的旌旗,在城楼、角楼、瓮城等建筑物上,在不知道何时落下的茫茫细雪中,有气无力的飘动着。
城头上,却连一个守军的身影都没有。
本该繁华热闹的东京汴梁,成了“鬼城”一样,没了生息。
见状,郭孝恭脸色凝重之余,不禁有感而发,暗道:煌煌大宋,赵官家召集四方军队勤王,却连城门也不敢开,何其之荒唐?
贻笑大方!
“不如降了吧!”
这时一个怀里揣着一支长枪,蓬头垢面的宋卒苦涩的笑着,道:“投降,至少还能活命。”
“对!降了!”
“如此朝廷,如此官家,不值得俺们卖命!”
不少宋军兵将都纷纷起哄,有了投降金军的想法。
投降固然屈辱,至少能保全性命。
但,事实果真是这样吗?
不见得!
作为穿越者的郭孝恭,深知女真这个游牧民族的野蛮与残暴。
崛起于白山黑水之间的女真鞑子,因为常年处于穷山恶水的环境,所以保持着最原始的野性。
大自然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身体不够强壮的女真人,早就被冻死、饿死,甚至是被山林中的猛兽吃掉了。
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建立金国后,屡次对契丹人动兵,用了不到十年的时间,就以小博大,灭亡了疆域纵横数万里,带甲百万的辽朝。
而今女真鞑子把扩张的苗头直指昔日的盟友赵宋。
完颜吴乞买以斡离不、粘罕为东、西二路大军的统帅,南下进犯宋朝。
斡离不,也就是完颜宗望率军一路势如破竹,先逼迫易州戍将韩民毅投降,于白河和古北口大败宋军,使宋将郭药师降,大宋燕山府的防卫就此崩溃。
不久,完颜宗望又率兵击败中山派来的宋援军三万人,且连战连捷,攻破了真定府、信德府,直到几日前饮马黄河,兵临汴京城下,可谓是横行无忌,所向披靡了。
“不行,绝不能降!”
郭孝恭毅然决然的站在了人群中间,放声道:“降了只会死的更惨!”
“女真鞑子这是在杀人诛心!对面的金兵不过百余人,却驱赶着成千上万的溃军,何至于此?”
“他们是想以此来杀鸡儆猴,震慑京城中的守军!”
“咱们几千几万的马步军,被一两百人的女真骑兵如同羊群一般驱赶着,被肆意的屠戮,岂非荒谬绝伦吗?”
“诸位是想跟牛羊一般在这汴梁城下,被女真鞑子屠个干净,还是奋起反抗,博上性命杀出一条生路?”
说着,郭孝恭振臂一呼,想要燃起在场所有宋军兵将的斗志。
但,他难免大失所望。
附近的宋卒都一脸茫然无措的看着他,神情麻木、呆滞,有些不知所以然。
所谓军心士气,一旦萎靡就难以挽回了。
女真骑兵的彪悍之处,那是有目共睹的。
若论战斗力,十个宋军甲兵,都未必能抵得上一个金国重骑兵。
这两天金军的骑兵在汴梁城外肆无忌惮的追杀着宋军。
后者犹如砧板上的肉一样,只能任其宰割,毫无还手之力。
他们对女真鞑子,已经有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想当年完颜阿骨打率领两万金兵,就击败了辽天祚帝的七十万大军!
相对来说,宋军比起辽军的战力还更为孱弱一些。
前些年道君皇帝赵佶命童贯北上伐辽,准备收复幽云十六州的时候,十五万宋军竟然被辽国区区七千残兵败将击溃,甚至是一败涂地……
这差距之大,可想而知了。
而今这近一千人的溃兵,无一人回应郭孝恭。
这让郭孝恭的内心深处,难免涌现出了一种悲哀的情绪。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打了败仗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了振作起来,继续与敌人一战的斗志。
五倍于敌,却不敢与之一战,这像话吗?
此情此景,让郭孝恭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那首《述亡国诗》——
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人是男儿!
这时,罗延庆缓缓的支起了长枪,翻身上马,并且看着郭孝恭,嘴角噙着一抹讥讽的笑意,说道:“郭军使,你说得轻巧。”
“你可曾与女真骑兵厮杀过吗?”
“非是我等不抵抗,贪生怕死,实在是不值得。”
顿了一下,罗延庆回头瞟了一眼雄伟壮观的汴京城墙,瓮声瓮气的道:“我西军将士,这些年来背井离乡,为大宋战西夏,平方腊,征辽国,剿灭各地的贼寇。”
“俺们转战河东、塞北、江南、河北、中原以至于山东,关陇儿郎的尸首,遍布大半个河山!”
“听说京城很繁华,许多人心向往之,但是俺们都到了汴京城下,却被拒之门外。”
“弟兄们舍生忘死,不远千里赶来勤王,要保卫大宋的宗庙社稷。这满城的相公,还有官家却连门也不敢开一下。”
“你说,这样的朝廷,值得俺们豁出性命去捍卫吗?”
“……”
郭孝恭低着头,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