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在污秽血路的终点，与自己和解
“你知道伯奇卡拉丹吗？他失踪了。”
理查德说完这句话后，集中所有注意力观察着阿伦的表情，试图从中发现异样。
显然他没从校长那得到什么关于伯奇的情报，于是他又来找了阿伦。
他身后的六个手下，已经跃跃欲试，其中一个傻大个拿着棒球棍，只待理查德一声令下，他就要冲上去了！
“我哥哥，不认识什么伯奇卡拉丹哦。”
一般女孩面对这种阵仗，肯定能感受到压迫感，意识到气氛的不同寻常。
但伽丽说起话来轻松悠然，表情一如平常。
她很单纯，以至于没察觉到对面这个阵仗是来找麻烦的吗？
乍一看确实如此...但阿伦感觉有一些矛盾。
她在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直接就说我不认识伯奇卡拉丹，这种发言...
就像是有意识地在帮我消解麻烦...
伽丽，恐怕并非是什么也不懂的天真者...
“你哥哥，有你这样单纯漂亮的妹妹，真的让我这种独生子很羡慕。”
理查德看着伽丽，他说这话时，想起了他父亲金并曾表示永远也不会再要一个儿女了。
因为过多的亲情会成为一个男人的弱点。
“但我肯定。”理查德把目光转到阿伦的脸上，“你哥哥肯定认识我的朋友，伯奇卡拉丹。”
“你的朋友吗？”
阿伦思考了一下道：“那你选择朋友的眼光，真是弱爆了。”
此话一出，理查德身后的混混们忍不住了：
“妈的你怎么说话的？这位是金并之子！你他妈...”
理查德伸手拦住要冲上去的手下，他震怒地盯着阿伦的眼睛：“你说什么？”
阿伦神色坦然：
“伯奇卡拉丹，一个喜欢对弱小实施霸凌的社会杂质，人渣中的人渣，与这种人结交...”
“你懂什么！他打的人大多是该打的！这个学校，如果不是他和他的拖鞋帮在！会更混乱，会有更多的欺压！”
理查德略显激动地辩解道：“正是因为他在，所有可能成为狼的人，才会通通变成羊！”
这个逻辑...让阿伦想起一个人。
金并曾对蜘蛛侠说——正因为他金并在，纽约才没有陷入更大的混乱...
眼前的理查德简直就是金并的缩影，至少在这一理念上...他们就像是父子一般雷同。
对了...他们好像真的是父子...
“听到我们老大说的没？”
一个混混附和道，并隆重向阿伦介绍：“这位可是金并之子，他本可以自己当我们的老大，之前却让伯奇来做，这说明什么？这说明...”
“住嘴！”
理查德回身一拳打在那混混的脸上！充满愤怒的拳劲将那混混打的踉跄起来。
他抓住那混混的衣领：
“你他妈的，反反复复提我父亲，是什么意思？嗯？我不是说了很多遍我不是我父亲！别提提提的！你有没有...把我的话当回事？！”
“呜...老大别生气，我...我实在理解不了，您是讨厌您的父亲吗...”被打的混混一脸无辜。
“理查德·菲斯克，你的父亲是金并，对吧？”阿伦问。
理查德转过身，隐含威胁与怒气道：
“你也敢提我父亲？”
“为什么不能提？以后你会继承他的全部...成为新的金并，不是吗？
伯奇不也正因如此，才会和你称兄道弟？难道不对吗......小金并。”阿伦说到‘小金并’一词时加重了语气。
不知为何，理查德莫名感觉到一股压迫感。
“你...别拿我和我父亲相提并论，他，他...”
“不是个好人，对吧？”
阿伦顿了一下，认真问道：“那你觉得...你是吗？”
“我...”理查德握紧拳头，他不认为自己是像金并那样的恶人。
但他也知道，不论他是如何阴差阳错地走成一个校园混混的...
现在的他，若说是好人...
也根本无法立足...
“我觉得我...”
“菲斯克先生，怎么看都像是个好人呢。”伽丽忽然开口了，她用手指托着腮作思考状。
理查德愣了。
我...怎么看都像是好人？
...
是啊...
自打幼年起，我就一直在心理上和邪恶的父亲抗争...
童年的我，可是立志成为一个纽约市的侠者啊...
这样的我...
是的...是的！我和我父亲那种恶人...没有一丝相像！
因为就像这可爱女孩说的那样！我怎么看...都像是个好人啊！
“但是，他那个黑帮的父亲，说过一些话...”
阿伦突然开口：“好像说，正因为他金并在，纽约才没有陷入更大的混乱，才没有更多的黑帮，这和他刚刚说伯奇的话，听着好像...一样啊！”
“欸！”伽丽微微惊讶地捂起嘴，“那理查德先生不是和他父亲的思想...如出一辙了吗？”
‘咚’，理查德心脏猛地一缩！如遭暴击！
他瞪大眼睛...无尽的阴霾淹没思潮...
我的父亲...金并...
的确在母亲和我面前...说过这种话...
也就是说，我和他...
产生了一模一样的理念...说了十分相似的话吗！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我早已被他影响同化了吗！？
不...
不！！！
理查德感到整个人都在慢慢地...慢慢地失去力量...
就像心脏中所有的血液都沉入了海底。
最起码的血脉束缚...
我也无法挣脱吗...
只是一直踏在那污秽血脉铺成的影路上吗...
...
“老大你怎么了！”
眼看理查德站不稳了，几个混混连忙去搀扶。
“我是金并之子，这是生来就注定的吗...”
“老大...老大？”
“无论我说多少次，你们仍在叫我老大...因为你们，也是命运的一颗棋子，
不断推动着我，封杀着我的‘余地’，让我朝着那条我不想前进的路前进...对吗？”
“老大您在说什么？您怎么胡言乱语了...哎！那对兄妹走了！要不要追？”
理查德的视线朦胧着...
他听到阿伦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那便放弃受棋子的推动，放弃他们，从纯白的起点开始吧...
如此，你也许能够踏上一条你想要的，不受血脉摆布的道路。”
理查德的眼睛亮了一下。
好似想到了什么...
他想到自打来学校起，他一直被混混们簇拥着...
簇拥，是一个正面的...好的词汇...
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被簇拥着...顺其发展，也是好事。
然而这一刻，他似乎真正理解了‘簇拥’。
被污秽簇拥着，只会变成污秽。
被光明簇拥着，方能成为光明。
是这样的道理啊！
“我懂了！”
“老大您懂什么了？”旁边的混混急切地问。
“似乎从一开始，我便有‘余地’啊...”
理查德笑着轻轻推开搀扶的混混：
“那好吧！从今天起，我承认我是拖鞋帮的老大了！”
他身体站的笔直，目送着阿伦和伽丽离去的背影。
“也是从今天起...”
微风拂面，他的笑容戾气不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放松：
“我将解散拖鞋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