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有一个卖水果的表叔
“今天不是周末吧，有时间跑我这里来？”
陆垚回到摊位，王子义手里提着几个袋子，水果都要了一些。
乡镇的村委，其实没啥事也挺闲的。
前几年还读高中的时候，陆垚去让村长盖助学金申请的公章，村长白天还在地里干活。
王子义拿着一颗紫色的葡萄扔进嘴里，一副自然熟的模样道：
“今早和村里几个干事去你家，没想到你没在，还卖起了水果。于是我就来光顾一下。”
“没想到，竟然还搞得小有声色，我都有些佩服你了。”
陆垚谦虚道：“小本生意而已，不像你们有编制，又是为老百姓服务。”
王子义来此，光顾的心思当然有，最重要的还是还之前陆家的人情。
当自己把猪场的实验视频加上实验报告递给村里后，当即受到“重视”。
村里连忙反映给街道，街道反映给片区，片区反映给县里。
就在今早，自己那个在县里工作的大伯就打来电话。
早上村委就拉起了欢迎领导视察的横幅。
王子义还记得陆父在摄像机面前分享防疫经验时磕磕绊绊的模样，还有和领导握手时浑身的不自在。
记得某人已经被陆父给暗暗骂了不知几回。
他不是那种心安理得享受别人人情的人，于是知道陆垚在做水果生意后，便想给其托托关系搭搭线。
却没料到，人家或许用不着自己帮忙。
凭借摊位上水果的品质，总能养出一批消费能力不错的回头客。
有了本金再把店开到县里，市里，到时只要其保证货源品质不动摇，赚钱根本不是问题。
这样看来，自己为其介绍关系，作为中间人，再加水果不错的品质。
很可能不是用掉自己的人情，而是为自己积累人情了。
就如之前那个开猪场的亲戚一样，本以为会花费掉人情。
不料人家猪场情况好转，说什么过年也要来给他拜年。
这就是人情！
之前大学毕业后，王子义和县里的富哥们晃荡了一段时间，平白耗去不少家人建立起来的人情。
身上不断被打上不成器，败家子等难听的标签。
后来觉得没意思，也想换个环境，所以来了村里。
可在大伯他们看来，还是自暴自弃的表现。
可如今，在遇见陆家后，自己身上好像有些东西正在改变。
亲戚的感谢，大伯的鼓励，这是之前人生中前所未有之事。
也是他当初决心下基层，想要达成的在别人面前表现自己价值的诉求。
“陆垚，感觉你就像我的福星一样。”
这句话出口，不止陆垚，就连陆雪和陈秋兰都投来疑惑的目光。
陈秋兰更是过来挽着陆垚的胳膊，眸光里满是对王子义的戒备。
王子义瞬间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抱歉。
他也不走，来到火盆旁自然熟的坐下。
“你这是有啥事吧？”陆垚问。
王子义点了点头，拍了拍旁边凳子示意陆垚坐下。
陆垚又戒备的看了王子义一眼，暗想不会是自己看走了眼，这家伙是个给。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算是把之前的投入全当作是喂了狗，也要和其拉开界限。
陆垚最终坐到了王子义对面。
“你在这一天能卖多少钱？”
王子义问。
陆垚虽然疑惑王子义的问题，但还是答道：“除去成本，一天一两百块的辛苦钱还是能挣到的。”
当然几乎等同于无本生意的空间，不可能像他说的挣那么少。
但说实话，一天一两百块的收入，几乎就相当于陆垚和妻子在外一天打十个小时螺丝的工资了。
他倒是十分满足现在的收入。
不过一两百块对于王子义来说，之前的一顿烧烤都比不上。
他很难想象一个人在嘈杂的街上守一天摊位，才能挣一顿烧烤钱。
于是心头的顾虑忽然消失，决定说出自己的计划：
“嗯，就是我一个表叔，在县城开了家水果摊。”
“一年也就挣个几百万的那种。”
“他家摊位的招牌水果，说什么生态农场种植，在我看来和你摊位上的根本没法比。”
“装个礼盒，做个检测报告，几个果子就卖人家几百上千块，还说什么送礼必备。”
“你如果有意思的话，你来出水果，我去为你跑业务，表叔那边负责坑蒙拐骗。”
“挣的钱，他三我们七。咱的钱，我二你八。你只需要每天送一些水果到县里，你看怎么样？”
陆垚……
陆雪……
陈秋兰……
路人：吹撒牛杯呢，我还分分钟几百万上下好吧！现在有些人为了在美女面前装杯，脸都不要了！
如果陆垚在没重生前，或许就跟路人一样觉得王子义在吹牛！
但他知道这家伙干不了几年就会突然被调到县里。
昨天又知道，王子义的姐姐还是浙大的研究生。
这样的家庭条件，王子义真能专门花时间来骗他一个小老百姓？
答案是显然的。
而且经历过现实毒打后的那些年，陆垚去了更大的城市，见识过更多东西。
沪上人能一个月花几万块的价格聘请一个专门的保姆，服务对象只是一个如亲儿子的泰迪。
山区农民工新年一过，初五六离家，一去一年还养不了家里。
有时候，现实并不像书本里粉饰的那般美好，而是充满着残酷。
王子义道：“现在正是年节，送礼走关系的高峰期，水果正是好卖，好水果更是好卖。”
“咱赚的就是那些大户的钱，反正有些人吃饱了就是找方式花钱，这方面我表叔专业对口。”
“当然，我只是提议而已。”
王子义是真觉得陆垚摊位上的水果好吃，就算是表叔店里那些标为“贡果”的果王，怕是也及不上。
而且表叔的渠道不止是县里，甚至是市里也有些门路。
虽然他相信陆垚凭借水果的品质最终混得肯定不会太差。
但从无到有，必然要有一个缓慢的发展过程。
而小县小镇，有时甚至比起那些大城市关系还要复杂得多。
有时不一定你品质好，你生意就一定好，要看别人是否愿意把原本属于自己碗里装着的那块肉分你一口。
这些关系道道，当初自己身处其中还不觉得。
不过这些年跳出来后，再去看一些东西时已然清晰明了。
但王子义不会跟陆垚直接说这些东西，因为做生意的老妈当初就没少跟自己唠叨这些。
有些东西，只有亲身体会后，才会知道锅儿是铁造的。
人教人千遍不改，事教人一教就会就是这个道理。
到时候雪中送炭，总比如今苦口婆心效果更大。
王子义甚至有些想看到陆垚栽些跟头，因为只有这样，或许两人才能成为某种身份上对等的人。
也才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陆垚不是一个天真的人，至少重生前家里发生变故后就不再是。
甚至因为家庭的剧变，他有时更能冷静的去观察生活，体悟其中的规则。
虽然那样对他一个白丁来说，在大多数情况下根本是无用的东西，因为他的身份注定了他接触不到一些东西。
但陆垚仍然对此乐此不疲，因为这些东西能让他更冷静的去看待事物。
明白的活着，比躺平稀里糊涂还要更难。
如今重生，凭借洞天，生活小滋小润其实不难。
只要安于过自己的小生活，他这辈子虽然会有遗憾，但一定会很幸福。
但人终究摆脱不了自身是社会性动物的事实。
就像在猪瘟事件中，从村民邻居身上他能看见曾经的自己。
所以才有了苦茶叶，尽管这会给自己添一些麻烦。
小家的幸福，带动大家的幸福，最终反馈给小家，让小家更幸福。
这是他给自己重生的人生定的目标。
至少在自己目之所及的一亩三分地，陆垚不愿意看到曾经自己的苦难，一点儿也不想。
这样的目标，就代表他必须跟外界接触。
重生前无论是道听途说，还是亲身实践过的一些人生领悟告诉陆垚，他必须想方法绕过阶层。
所以在见到王子义的第一眼，他才会断然选择投资。
王子义，就是一块跳板。
之前自己的加注，显然让对方明白了一个道理。
也许把对方翘得高些，自己也能借助反作用见到一些往日从未经过的风景。
目的答到，如今是加注的时候。
“水果卖给谁不是卖，卖给集市上的人，我只能赚一两百。卖给金陵、沪上人，也许我能赚两三千。”
“但卖给你，不但能赚钱，还能交你一个朋友，何乐而不为呢？”
王子义：娘的怎么感觉你就是在这里等着我来买你的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