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袁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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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狂徒夜磨刀

日头正烈,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在张宁的庄园内,一时看起来斑驳陆离。

而袁燿一行人此刻正在主厅酒席大快朵颐,袁燿本想劝众人多加小心,但一时制止不得,只得自己留住几个心眼,警惕张宁忽然生事。

庄内如今可谓酒香四溢,在这个民有菜色的年代属实不易。

张宁此刻的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但眼神中却透着精明。他热情地为袁燿等人斟酒,嘴里不停地说着客套话,恭维的对象上至“袁燿”,下至文士打扮的诸葛兄弟,就是半字不提他的那帮护卫。

或许是因为袁燿此次虽然用的仍然是周瑜的马甲,但这回没有套“上官”的身份,反而多了层“行商”的皮囊,让他以为自己是个可以拉拢,或者说是可以结交的人。

可很显然,他猜错了。

袁燿体面一笑,举杯回敬,眼神却始终在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看着倒是挺安全……而且这货似乎自己先醉了,可我总感觉有什么不妥呢?”

作为一个善于察颜阅色的人,刘馥很快看出了袁燿的疑虑。他趁四周之人都专心于酒食之事,悄悄借倒酒之机对袁燿轻声耳语道:“公子在担心甚么?”

“刘君应当知我之意。”

“依我看张宁不过是酒囊饭袋之徒,倒是他身边那个男子看起来骨骼惊奇,不似凡人。”

“你还会相面?”

“不会相面,只是这气太重了。”

“酒气?”

“杀气。”

二人当即沉默不语,又在推杯换盏之间掩饰起各自的心思。

几杯酒下肚,张宁的脸色渐渐红润,话也多了起来。他突然拍着胸脯,声音略带炫耀:“周先生,我这庄上可有好几匹良马,可绝尘于天下!若先生有兴趣,咱们可以好好谈谈!”

袁燿心中一凛,马匹交易在汉代是受到严格管控的,即使是在社会秩序崩坏的汉末,张宁如此明目张胆地提及也显得过于猖狂。

况且,他也未必就买得起啊!《资治通鉴》有载:“汉灵帝光和四年春正月,初置𫘧骥厩丞,领受郡国调马,豪右辜榷,马一匹至二百万。”就算后来价格有所调整,可董相国私铸小钱彻底搞乱了市场,不知道张宁说的是玩笑话还是当真有意。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张庄主的骏马,想必是来头不小,不知是从何处得来的?”

张宁醉眼朦胧,拍着桌子哈哈大笑:“宁世为郡望,可真正起家还要在甲子年黄巾起义时!我以私兵助朝廷镇讨黄巾蛾贼,如那鲍鸿将军我就与他有一面之缘。后来恰好又搭上了葛陵令的线,便这么做起了军资买卖。嘿,这世道乱了,那属于咱们的机会可就多了!”

“只是,你不流点血又岂能立足这乱世之中呢?”

他甚至还无意中透露了自己一些杀人越货、欺男霸女的勾当。

“宁为太平犬,莫作离乱人”是对的,可“乱世出英雄”也是对的。

袁燿听到张宁如此夸耀自己,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于是斗胆问道:“张庄主果然是能人。既然您世为汝南郡望,不知是否认识周正——此人乃是一水贼,曾劫了瑜一位友人的货物。”

张宁神色一变,原本红润的脸庞霎时间居然白了一两分

他心中一紧,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莫不是此人与周正相交甚好?

然而张宁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周正那厮?哈哈,不入流的人物罢了,说来他兄弟也曾劫过我的货物,我自然没有放过他,要不是这贼子整日纵浪于江上,否则我也得把他捣成肉泥。嘿嘿,也算替周先生的这位友人出了一口恶气。”

他眼露寒光,表情不再似方才一般和蔼。可让袁燿感到不太自在的却是他身边那位高瘦男子,他从刚才到到现在一口酒未喝,一句话没说,可听到张宁这番话眼神忽然也随他一同有了变化。

“老子敢放话:如今这汝南乱成一团,就算是汝南袁氏的威势,都未必能比得过我这乡下豪强!”

袁燿暗中耻笑着张宁,但表面上仍然维持着谦恭。

他一开始还有些担心周正之兄弟会前来寻仇,到时候又免不了一番恶斗呢,如今看来若张宁没有为了尊严撒谎他大可无此忧虑了。

“张庄主能在乱世立足,想必是多亏了这些护卫吧?我观你身边这位弟兄,高大威猛,非中人之姿……”他一转话机道。

张宁却不屑地一撇嘴:“什么护卫,不过是些家奴罢了!”

“这……”

“看来,他也是不把手下当人看的主啊。”

袁燿尴尬一笑,不再多说,而这酒席也在一种诡异的氛围中草草结束了。

当天,众人在张宁的安排下休整一番后便各自入睡。

可袁燿却依然心神不定,和那日在东城一样他没有那么早入睡,而是和袁甲在屋外站了许久,最后困意上来他实在支撑不下去,也才好合衣而眠。

“公子,还是让我看着你吧。”

而袁甲则主动请缨在他身边侯着,袁燿推辞不得,也只好勉强答应了。

“只希望别再有什么幺蛾子了。”

夜半时分,袁燿眼皮子一闭,便要进入梦乡,可随即他忽然听到了一阵磨刀声。

“是梦吗?还是我出现幻觉了?”

他有些惊恐与茫然,身为穿越者的他,立刻想起了曹操杀吕伯奢一家的事情,心中顿时警觉起来。

可那磨刀声很快就结束了,只留下袁甲轰天的鼾声。

“难不成真是在杀猪?”

大晚上了还做夜宵,这让他有些不太好意思啊!

但随后,他的双耳又听到了一道有些微弱的求救声。

这一次他猛地坐起身,仔细聆听那不知来自何方的声音。

声音很轻,但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他迅速披上衣服,轻轻推了推身边的袁甲,然后又叫醒了刘馥等人。

他们刚迷迷糊糊从梦中脱身,就睡眼惺忪地看到了袁燿示意他们不要发出声音。

“阿甲。”袁燿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急促。

袁甲看到袁燿严肃的表情,立刻清醒过来。“公子,何事?”他低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警惕。

“外有异动,似是磨刀之声,与……妇人惊呼之声。”袁燿压低声音,眼神严肃,“我疑事有不妥,你去叫醒大家,但小心别惊动庄内之人。”

袁甲点了点头,迅速起身,蹑手蹑脚地推门出去。

“公子,人都齐了。”

护卫们一个个醒来,看到袁燿严肃的表情,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

“备好刀刃。”袁甲低声向他们传达了袁燿的命令,众人迅速起身,拿起武器,动作轻巧而迅速。

“公子,我等该如何?”袁甲低声问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

袁燿皱了皱眉,思考了片刻,然后说道:“我等先出去探看,但要小心行事,勿打草惊蛇。”

众人点了点头,袁燿带头,顺着起初声音的来源地走向庭院。月光洒在地上,庭院里一片寂静,只有那磨刀声在夜空中回荡。

“我觉得有些古怪。”刘馥忽然说道,“若张宁要害咱们,怎么这时一个人影都见不着,我倒是闻到了一阵……”

“血腥味。”诸葛瑾低声说道,在微弱烛光的映照下他的脸看起来十分苍白。

袁燿的心跳听他们这么一说竟然有些莫名的加速,但在经历了前两日的生死厮杀后,舍生忘死四字的含义他已经能懂得了几分。

“做大事不能惜身。”

当然,他可以捐身,但不能被捐身。

他受住神游八方的思绪,很快就来到了庭院周围,如今他们一行人只离庄上庭院有一门之隔,几步之遥。

袁燿微眯眼睛,却远远看到空旷的庭院中除了有清冷的月光,还有几个一动不动,倒在地上的人。

而张宁居然衣冠潦草地跪倒在地,苦苦地向不知道何人叩头求情。

袁燿斗胆地又走进几步,定睛一看,却见到了白日里他说提及的高瘦男子如今正一手持刀,一手饮酒,潇洒地坐在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