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1章 31.复得
丰县城头,猎猎风中,刘季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
“子羽,你做的好啊!”
刘季按着腰间的剑柄,望着身下的丰县城池,胸中豪气勃发,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击退周巿的进攻以后,刘季就收到了张逸派人传来的捷报。
刘季甚至来不及卸下征尘,便立即马不停蹄,率领着略显疲惫却士气高昂的军队,赶回失而复得的丰县。
刘季站在张逸面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赞赏与喜悦。
“子羽啊子羽,”
刘季走上前,蒲扇般的大手用力在张逸肩上拍了拍,
“可惜子羽你自己出身显贵,生来的爵位比我现在都大。
不然冲着这次大功,我肯定也给你封个比樊哙、曹参他们那些七大夫、五大夫还要大的爵位给你。”
刘季用手指挠了挠有些凌乱的头发,眉毛微微蹙起,显出几分苦恼,
“不过啊,想来我能封的这些寻常爵位,以你的出身,恐怕都看不上眼。”
刘季眼珠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
“要不,我给子羽你送几个美婢如何?
子羽你好像也一直未曾娶妻?”
听到刘季这突如其来的拉皮条,张逸沉稳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汗颜。
张逸微微躬身,拱手道:
“沛公的心意,逸已经明了,至于沛公想送我的美婢,那便真的不用了。”
张逸目光坚定说道。
刘季闻言,收起了刚才的郑重,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揶揄道:
“哦?
子羽为何如此坚决?该不会你现在还是个未经人事的雏儿吧?”
刘季挤了挤眼睛,又故作恍然大悟状,“难不成,是在家乡早有妻室,怕夫人动怒,所以才看不上我打算送你的美婢?”
“不瞒沛公,”
张逸脸上浮现一抹浅淡笑意,带着几分神秘笑道,
“逸虽然还未娶妻,但的确是有了心上之人。
若时机成熟,再过几年,应该就会向她家提亲了。”
“啧啧?”
刘季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眼睛一亮,
“没想到啊没想到,子羽你这平日里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还真藏着一位心上人。”
“好,好啊!”
刘季再次哈哈大笑起来,用力拍了拍张逸的肩膀,
“到时候,若用得上我老刘,记得一定要让我去给你当个大媒人。”
“不过虽然爵位子羽不能领受,其他该有的封赏你可不能推辞了。”
刘季正色道,不容张逸推辞。
“谢沛公封赏。”
张逸哑然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那逸就先告退了。”
“子羽你先下去休息把。”
刘季乐呵呵道。
见张逸离去营内,刘季这才转向左右,声音陡然转冷:
“把雍齿给我押上来!”
“是!”
侍立一旁的护卫沉声应诺,立刻转身出去。
没过多久,雍齿就被两名护卫粗鲁地押了上来。
眼前的雍齿,早已没了往日的倨傲。
头发如同乱草般披散着,遮住了半边脸颊,露出的一双眼睛布满血丝,眼角还带着一圈明显的淤青,显然这几日在囚禁中过得并不安稳,身心皆受煎熬。
刘季负手而立,眼神锐利如鹰隼,上下打量着形容狼狈的雍齿,缓缓开口:
“雍齿,我刘季自问平日不曾苛待于你,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雍齿虽然狼狈,脖子却猛地一梗,带着淤青的眼角狠狠抽动了一下,神情中依然充满了不忿:
“哼。
我雍齿只不过不想当你刘季的一条狗罢了。
成王败寇,既然现在落到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必多言。”
“好,说得好!”
刘季被他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气笑了。
刘季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揪住雍齿胸前的破烂衣襟,将雍齿给提起来。
重重地扔到刘季方才坐的席位上,发出“噗通”一声闷响。
刘季手扶腰间剑柄,踱着步子,围绕着被捆缚得结结实实的雍齿踱步。
“沛县举事以来,多少兄弟跟着我出生入死。
唯独你雍齿,是第一个背弃我刘季,转投他人的!”
刘季的声音如同淬了冰,
“你可知,我这几日夜里辗转反侧,做梦都想亲手剜出你的心肝,看看究竟是什么颜色?”
雍齿被刘季的气势所慑,却仍强撑着仰起头,发出凄厉的惨笑:
“刘季!
你也不要得意,你原先不过是个丰县的偷鸡摸狗之徒,凭借好运当上了一个小小亭长。
若非有你的那些好友在背后替你筹谋资助,你连三个穿草鞋的兵都养不活!
你真以为那些跟着你喝西北风的家伙们,都傻傻地信了你那‘斩蛇起义,赤帝之子’的鬼话?”
刘季停下脚步,直视着雍齿的眼睛,:
“我刘季,可从没亲口说过自己是什么狗屁赤帝子。
至于我的兄弟们为我做的贡献,我刘季更是片刻不敢或忘,一直铭记在心。”
刘季话锋一转,直视雍齿:
“但是,既然你雍齿口口声声求死,那我刘季,今日便成全你!”
话音未落,“呛啷”一声锐响,刘季猛地拔出腰间佩剑。
剑锋划过一道寒芒,带着劲风,猛地刺向雍齿。
剑尖最终停在了离雍齿脖颈不足半寸的地方。
雍齿只觉一股寒气从头顶直窜脚心,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一股难闻的尿骚味,也突然从雍齿身下弥漫开来。
刘季同样闻到了这股味道,嫌恶地皱了皱眉头,收回了长剑,剑尖在地上轻轻一点。
“怎么?方才还嘴硬,现在倒是知道怕死了?”
经历了一次濒临死亡的极致恐惧,雍齿先前强行憋起的那点心气早已荡然无存。
雍齿再也顾不得什么颜面,整个人瘫软下来,涕泪泗流,声音嘶哑地哭求起来:
“沛公饶命!
沛公,是雍齿有眼无珠,是我一时糊涂!
我再也不敢了!
求沛公看在往日乡邻的情分上,饶了我这条贱命!”
刘季看着他这副丑态,戏谑笑道:
“你雍齿啊,平日里虽然总是跟我不太对付,喜欢摆些臭架子,但在沛县乡里,倒也还算有些微末的好名声。
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轻易杀你的。”
刘季弯下腰,用剑鞘轻轻拍了拍雍齿的脸颊,笑着端详他惊魂未定的样子:
“刚才你不是还很有骨气,说不想投靠我刘季吗?
我偏偏不如你的意。
从今日起,你就留在我营内从一介小兵做起把。”
刘季顿了顿,笑容更盛,“不过嘛,你家里的那些钱粮家产,我看就不用留着了。
我替你做主,全部充公,用作军资了。”
说完,刘季直起身,对着左右挥了挥手:“把雍齿押下去,教一下他军中的规矩。”
护卫们再次上前,将瘫软如泥的雍齿拖了下去。
谈笑之间,处置完叛将,营帐内的紧张气氛稍稍缓和。
就在此时,一名亲兵快步从营帐外走入,抱拳躬身禀报道:
“启禀沛公!
营门外有一位仪表不凡的俊美男子,说听闻子羽先生在此,想要求见先生一面。”
刘季闻言,微微侧目,连忙吼道:
“还不快去把子羽给我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