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儿歌
韩沉身上的煞气还是那么重，刀斧雕刻般的棱角面颊上寒气逼人。
可我却一点都不害怕，也许是几次相遇熟悉的缘故，我甚至还冲他蹙起眉头，娇嗔道：“疼……”
不再去管他，我还没很形象的伸手揉了揉被他摔得生疼的屁股。
他看着我，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额头上多了几道黑线，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荒山野林的一个人都没，韩沉一步说话，四周都是静悄悄的，我揉着屁股的手也渐渐放缓，总感觉乖乖的，好奇心驱使用余光偷偷瞥了他一眼。
谁知道韩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身去，根本没有在看我。
“喂……”
我能忍受他的霸道，也能忍受他的失踪不见，可就是忍受不了他当着我的面还这样无视我。思量再三，我开口打破了平静。
“嗯？”
韩沉缓缓转过头，看了我一眼。
“你在想什么？”
我问。
“在想怎么解决你这个吊车尾拖油瓶。”
他扑哧一笑，但紧跟着抿上嘴把脸绷紧，用很冷漠的口味说了一句。
但那一笑让他再难保持先前的高冷，我伸手捂住嘴，尽可能的不让自己笑出来。
说实话，能再见到韩沉，真好。
我几乎沉迷在他这股子时而冰冷又时而温柔的反复无常当中，无法自拔。
他摇了摇头，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柔声问道：“行了，告诉我从昨天我离开你家之后到现在，都发生了什么。”
我点了点头，简单的把那天我冲出屋之后发生的事情，以及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长途汽车上这两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给韩沉之后。
只是当我说到我离开李爱国家后无意中跑到了后山，我顿了一下，突然想起当时弟弟说的那两句话。
你以为，他是个好人吗？
要是不信的话，你就告诉他，你手上的红绳已经断了，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怎么不说了？”
韩沉见我停顿下来，催了一句。
我才注意到，他脸上和煦的笑容早就不见，换上的是比之前还要冰冷的表情。本就冰霜的脸上更像是结了一层冰，嘴唇紧紧闭着，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煞气比刚才浓厚十倍！
甚至连我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没，没什么！”
我赶紧摇了摇头，浮现在脑海里的弟弟给甩开，完全把遇到弟弟的那一段跳了过去，接着说遇到楚婶后才萌生坐车去城里找我爸的念头。
当我把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给韩沉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我小心翼翼的看着韩沉，眼看着他眉头越锁越紧。
鬼使神差，我到底没有告诉他弟弟捏他的泥人这件事，更没有把手腕上的红绳早就被扯断这件事告诉他。
我也不知道告诉他这件事之后会发生什么，但这些天的经历让我多了一个心眼。
韩沉根本没有察觉到我的话中有所隐瞒，他微微思量了一下，忽然起身，说道：“走。”
我仰着头看着他，一脸不解，“去哪里？”
“把你的嫁衣从那两个鬼东西的手里要回来！”
韩沉笔挺的站着，望向我们走来的那个方向，嘴角微微一弯，带着几分不屑，话语之中又充满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两个鬼东西？”我却惊呼一声，吓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韩沉话里的意思，那不就是说我遇到的两个楚婶，全都是假的，是他口中的那个什么鬼东西！
才明白过来，我又十分不解，她们为什么要冒充楚婶接近我？如果是为了骗走我的那件血色嫁衣，那她们已经得逞了，干嘛还要在长途汽车上等我？
“两个宵小之辈，也敢窥视……”
韩沉没理我，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但话说一半突然停下，旋即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窥视什么？”
见他话说一半，我顺口接过问了一句。
可韩沉根本没有搭理我的意思，伸手把我从地上拉起来，也不管我愿意不愿意，牵着我就往前走。
“我脚崴住了！”
我被他拉着踉跄往前走，刚准备喊脚疼，可才发现跟着他走的那两步脚一点事都没。
低下头一看，我才发现之前肿得跟馒头似得脚腕不知什么时候消了下去，只有一片淤青证明那里的确曾经崴到过。
什么时候好的，这么快？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我被韩沉拉着走出去好远。
我都没注意到，一眨眼的功夫，周围的环境好像都变了，不再是荒郊野岭，而是一处僻静幽暗的碎石子小路。
小路的尽头，有一处大宅院，从外面看足足有四层，楼顶是古代那种八角形建筑，刷得还是红漆，远远看上去还真跟古代的宫殿似得。
我几次张嘴想问韩沉这是哪，可都被他身上散发的那一道道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挡住，冰冷的表情和那欠扁的不屑冷漠，使得我根本没有开口说话的勇气。
直到他打开院门领着我进去，我才忍不住问道：“这是哪？”
“我家。”
韩沉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冷哼了声接着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今天你就在这住下，我去找那两个鬼东西把嫁衣要回来。”
话音刚落，他拉着我的手把我往院子里一推，转身就把院子大门给啪的一声关上了。
随后，我就听见院子大门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只留我一个人站在这空无一日的大院子里愣愣出神。
他这就走了？
我疯了一样去推门，还大喊着韩沉你别走。
可这大院的门就跟钉死在地上一样，不管我怎么使劲都纹丝不动。
推了半天，我也累了，没劲了，蹲下身子微微喘气。
“小姐，别费尽了。”
这时，我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公鸡嗓的怪异声音。
我吓了一条，猛地转过头去，才看到身后站着一个身形消瘦的小老头，长长的山羊胡子，偏偏穿得跟电视里演的那种皇宫里大内总管的金色官府，大褂中间还真的缝了一个大大的“内”字。
“吓到小姐，是老奴的不对。”
他看着我，忽然九十度弯腰，恭恭敬敬的跟我道了一句歉。
我都看傻了，只觉得这个小老头不光是穿着声音怪异，就连行为举止都十分怪异滑稽。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就算是李爱国家里雇的那些仆人，都没有一个会自称“老奴”的。
可是他说的就是那么自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你是……”
我咽了一下口水，结结巴巴的问道。
“老奴是少主的仆人，小姐您应该就是少主的未来夫人吧，随少主叫我老奴就行。”
这小老头说着，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还请小姐随老奴这边来。”
我战战兢兢的往里面走了一步，他则马上走在前面带路。
跟着他，我们一路走进了那宛若宫殿的四层楼房。
“这里是韩沉的家？”
我渐渐适应过来这个小老头的怪诞，鼓着勇气问了一句。
那小老头笑吟吟的点了点头，引着我走过大厅上了二楼，来到一个房间的门口，这才恭敬道：“小姐身上的鬼气很重，应该是刚刚遇了鬼吧？”
我张大嘴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在他也没打算刨根问底，接着说道：“虽然小姐是我家少主的未来夫人，也是这里的未来女主人，但毕竟还未过门，请恕老奴只能将小姐安排在客房之中。”
“没事，没事。”
我连连摆手，住客房什么的，根本都不重要。
“那老奴这就去给小姐准备写吃食。”
说罢，这小老头就打算离开。
我忽然想起来什么，连忙叫住他，问道：“对了，这里是哪里啊？”
“芙蓉岭啊。”
小老头裂开嘴，笑了起来。
芙蓉岭？
那不就是连着我家后山最近的那个山陵吗？
听到这个名字，我瞬间像炸开锅似得跳了起来，不可思议的吼了一句：“什么？你再说一遍！”
小老头神情自若，微微笑着根本没有因为我而产生一丝一毫的变化，不紧不慢的重申了一边：“芙蓉岭。”
我可是知道，在那个山岭上，根本没有什么村庄，更别说还有像韩沉他们家这么大一个像宫殿一样的宅子。
最最关键的是，芙蓉岭，一般可都是我们那儿附近几个村子共用的墓地。越是在我们那附近几个村子之中有名有望的人，死后安葬的墓地就越是靠近芙蓉岭。
像我妈妈那样，在村里家里都没什么地位，死后也就只能安葬在后山，可若像是隔壁村子李爱国这个人，他要是死了，铁定会安葬在芙蓉岭上面。
“芙蓉岭哪里？”
我情不自禁的哆嗦起来，心存侥幸的又问了一句。
“芙蓉岭顶。”
小老头根本不给我任何侥幸的机会，字正腔圆的回答了四个字。
“宝宝、宝宝你快睡吧，不睡就被抓到芙蓉底；
芙蓉底，百姓坟；
恶鬼要来吃掉你。
宝宝、宝宝你乖乖睡，长大送到芙蓉顶；
芙蓉顶，葬帝王；
皇帝娶你当老婆。”
……
我的脑海里忽然就蹦出了这首儿歌。
这是我很小时候，在妈妈怀里听到哄我睡觉的儿歌。
随着妈妈去世之后，我就再没听人唱起过这首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