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1888:囚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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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凤天愁,愁断相思骨

九月歌,歌尽离人泪

兮涓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老爷,你们赵家怕是一个大家族,对于我这样的女子,在这里呆着也就罢了。”

兮涓说罢,便又弹起了古筝,那古筝一响起,瞬间,赵舢又想起了四太太,她那个身段子和兮涓一比,还是有些不同的,文曦高挑,瘦弱,但却不柔弱。这一对比,立马就显示出来了,文曦这个四太太的好处来。

赵舢回到府里之后,去大太太的房里瞧大太太了,赵舢到了之后,便问道,“阿索,乙真怎么样了?”

阿索叹息道,“老爷,你这没回来,一回来啊,就知道了。”说罢阿索摆了一张椅子在炉子旁。

赵舢坐下来,说道,“乙真。”

大太太一听是赵舢,她转过身子,闭上了眼睛,她不想看到赵舢,更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赵舢一看她还在气头上,便转身走了出去。话说,这几日赵舢在这府中,总能看到兮涓的影子,像着了迷一样,闭上眼睛是兮涓的影子,睁开眼睛看到的那几位丫环,也变成了兮涓的身影。那几日,天气异常寒冷,积雪化完,到处都冻上了,就连那启宝河里,也冻上了,赵舢在后房厅里呆了好长时间,升起了炉子,房间里倒是非常的暖和。

眼下过几天就过年了,大太太一日见不到启宝,心里难受的吃不下睡不着,阿索那阵子也消极了不少,整日后海园东景园来回的跑,腿都跑细了,仍不见大太太吃什么,她的内心焦急万分,前些天,老爷还往东景园走几趟,后来他索性不去了。

闵娅被阿由带着回了城外的老家。

那天,赵舢见到了闵娅,阿由刚带着闵娅回到了府中。闵娅身着黑色的棉夹袄子,下身穿着绒布花裤子,赵舢问道,“阿由这是去了哪里?”

阿由说,“老爷,刚从乡下回来,乡下的天气极冷,就给小姐穿了乡下的衣服。”

赵舢倒是没说话。说是府中,娘在这里已经倒下了,丫头也便没了依靠,这闵娅小姐,更是没了依靠,只躲在阿由的怀中“哇哇”大哭,哭了好一阵子,见她娘仍未好,未有任何动静,她便也不哭不闹了,喊起阿由娘来。

阿由心疼起闵娅来,便跑到大太太的床前说道,“大太太,没有儿子在身边,可是有女儿啊,你的闵娅整日哭着找她娘呢。”

大太太头脑含混不清低声说道,“找就找吧,她娘一日死不了,她就还有娘,等哪一天我不在了吧,闵娅连娘都没了,就让闵娅跟了三太太吧。”

说罢,大太太又背过脸去,连闵娅都不看了。

阿由给闵娅使了一个眼色,闵娅便跑到大太太的面前说道,“娘,你什么时候下床来?雪都化了,又下了一茬,我跟阿由回了她家,她家极破,却极暖和。”

大太太看了闵娅一眼说道,“娘明个就下床,带你去赏雪去。”

闵娅说道,“娘,明儿,我一大早就来。”

大太太点点头,无力的抬起双手,将闵娅揽在自己的怀中。

赵舢本想到四太太的房中去找四太太,刚走到园子的门口,却又出去了,他不知道去哪里,心里有些懊恼,看到闵娅突然穿成了一个乡下丫头,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可那四太太俨然已成了替身,成了兮涓的替身。

赵舢只好向春华苑走去,刚走到那春华苑,抬头一看,天空竟下起雪来,雪花落在他的头上,打湿了他的脸颊。

他只管继续往春华苑走去,想兮涓在做什么呢,刚进了门,只见兮红,坐在暖炉子旁,见到赵舢便说道,“大爷,你来啦。”

这次兮红没有走上前去迎接赵舢,赵舢便也坐在了炉子旁,那炭火,着得正旺,眼看烧透了那媒,火红火红的光,从炉子中散发而出。

赵舢说,“这苑子里为何如此冷清?”

兮红说道,“时下,光景凄凉,哪里还有人啊,还有人想取乐子,想这苑,也将荒凉吧。”

赵舢问道,“这苑子中,只剩你一人?”

兮红望眼看上楼上,只见兮涓正站在楼上,眼巴巴的看着赵舢。

赵舢起身,在楼下,喊道,“兮涓哦,快下来吧。”

兮涓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赵舢虽见着了兮涓,心里还是十分不痛快,他想尽管光景不好,他也来了不是。兮涓又怎能不到楼下与他说说话,楼上要冷一些,只见兮涓上身披着一件袄子,里面是一件旗袍。兮红望着兮涓给她使眼色,让她赶紧下来,但是,兮涓却像没看到她一样。

兮红说道,“爷,您在这儿呆着吧,要是兮涓闲我在这儿不好意思,我走就是了。”

兮涓瞪了兮红一眼说道,“就你这个老太婆子事情多,爱去哪去哪就是了。”

兮红听着便转身离去,兮红的嘴里说不出任何话,或是恳求的,或是鼓励的,或是哀求的,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兮涓才小心翼翼的走下楼来,走到赵舢的身边说道,“老爷,外面的雪下的大吗?”

赵舢说道,“大,都淋湿了我的脸,衣襟子也湿了。”

兮涓盘坐起腿来,将她的脚脖子露在外面,双脚放在赵舢的脚边,双眼睁的又圆又大,看着赵舢说道,“爷,你冷吗?”

赵舢说,“不冷。”

兮涓又说道,“不冷也罢,就在这里坐着吧,我陪爷聊聊天也罢,赶明儿啊,这春华苑没了,别说聊天了,见着大爷都不容易。”

赵舢说,“兮涓你贵姓啊?”

兮涓说道,“免贵姓林。”

赵舢说道,“好一个林妹妹啊。林妹妹芳龄?”

兮涓答道,“今年过了年17了。”

赵舢望了一眼兮涓那细白的脚脖子,说道,“林姑娘,快将那脚盖上吧,再着了凉。”

兮涓心想,“我这脚和手都是露出来给你看到,而你只看到了脚脖子,由此可见,这赵舢也不是一个正经之人。”

她正想着,赵舢又说道,“姑娘,在这春华苑冷吗?冷的话,回头,我让张澜送些煤炭过来,再送些炉子。”

兮涓说,“冷是挺冷的,不出门也罢,一出门,净打哆嗦了。前几天,陪兮红去了一趟铺子,兮红奶奶说,苑里都没什么人了,还要那炉子做什么,不要也罢,没有人,在屋子呆着不出去就是了。”

赵舢说,“送,等会儿,就叫张澜送,再冻着姑娘了,姑娘的眼前又没人心疼,我想想就难过。”

赵舢这么一说,兮涓倒感动起来。她哪知道,赵舢说得炉子和这眼前的炉子不同,炉子分为三种,一种是专门烧火做饭的,一种是专门取暖的,还有一种既能取暖又能做饭,赵舢说的炉子不是那既能取暖又能做饭的,是她没有见过的,兮涓说,“大爷,你说哪儿去了,听说大爷家中有太太,何出此言呢,想必那么几个太太,大爷就心疼不过来了,我又算得了什么呢,这种事我可不敢想。”

赵舢说道,“你这姑娘,不敢想就对了,这个世道,只有你不敢想,没有你见不到的。”说罢,赵舢想了一下,他突如其来的言辞有些意思,他自己都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他会总结会这样的话,想罢,他便决定了,这林兮涓姑娘是个好姑娘,他要带她回府中去,让大太太见识一下,他要新娶的八太太。可大太太那边正伤心,哪有心思管赵舢再续妻的事,让他折腾罢了。

兮涓听着赵舢的话,倒是听出些道理来,赵舢毕竟是府中的老爷,这老爷做事,的确是与众不同的,话有三分道理,有她需要想象的空间。

兮涓往炉子旁靠近了一下,炉子跑出来的烟气,刚好熏着了兮涓又是咳嗽,又是掉泪的,拿出帕子擦起眼角的泪花来。

赵舢想,兮涓也许是感动了,他说道,“瞧你这个小姑娘,是被熏着了?还是感动的了?”

兮涓忙端坐起来答,“老爷,熏着了。”

赵舢说,“熏在你的眼上,倒是疼在了我的心里,我看着都心疼,你这小丫头,跟了大爷回去罢。”

正说着,兮红走了进来,看兮涓和赵舢聊得正好,他说道,“兮涓啊,好好伺候好赵府的大爷,将来有你的好事情。”

兮涓撇了一眼兮红,只觉得她话说得多了,兮涓答,“兮红,姐姐哦,你放心吧,”说完,兮红便又转身离去。赵舢望了一眼,兮红转身离去的背影,想着兮红话里的意思。

赵舢在春华苑待了一阵子,又回到铺子里了,赵舢立马把那档子事说给张澜听。

赵舢说,“快去给那春华苑的林兮娟林妹妹送些煤炭去,炉子也送两个,怕再冻着了林妹妹。”

张澜答,“老爷,您又往春华苑去了,眼下时景荒凉,怕过些日子,北平政府便派些人过来,别说那春华苑了,我看这府中也得捐些粮食往上头。”

赵舢答,“到时再说吧,先把这档子事处理了,给我那适中的an快送些去。”

张澜只好应了,那边大太太命无大碍,却下不了床,说是久病成疾,张澜想大太太已然这样,赵舢再续妻的话,恐怕会加重了大太太的病。

张澜想,“我就去送,倒是看看这林妹妹究竟是怎么样个人。”

张澜把给赵府中的碳,拉去了春华苑。

走到春华苑的门口,只见门口的匾已脱落,只剩了“春华”两个字。门半掩着,张澜直接推开门,便进去了,只见一个年龄约30岁,身材适中,脸颊鹳骨突出,脸庞偏短的人坐在炉子前,缝补衣服。听到门“咯吱”一声,她回望了一眼门口,只见一个头带毡帽,身着绸缎衣服,个子不高,身材适中的中年男子走进来。

兮红起身向门口走去,边走边说道,“你可是那赵府中的管家?”

张澜说,“我不是赵府中的管家,我只是账房先生。”

兮红说,“赵舢教你来的吧?”

张澜点点头,取下帽子,放在手上说道,“这春华苑还有什么人?”

兮红答,“爷哦,哪里还有什么人。”

说罢,张澜便转身走向门口,把马车上的碳取下来,放在门口说道,“这是200斤的碳。先用着。”

说完他又转身走到门口,取下炉子又转身进了门,说道,“这炉子两个,先用吧,比你们那个炉子要好一些。”

兮红很是感激,既已送来了碳和炉子,何不留张澜坐下歇一会儿呢,歇一会儿叙叙她的心里话。

兮红忙走到炉子旁边,观看起炉子,“呦,爷,这炉子怎么个用法啊?”

张澜欲转身离去,却被兮红这话问住了,说道,“把你那炉子中的碳取一些,放进去,着了之后,再端楼上一个便是了。”

兮红说,“爷,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前几天,点这炉子的事,差点没把这房子点着了,看,那烟。”

张澜望向兮红手指的地方,只见那屋顶上被熏的黑烟。

张澜便坐了下来,把新炉子放在旧炉子的旁边,把红通通的炭火,夹入新炉子中,又在上面盖了一层碳,放下炭夹,说道,“马上就着了,把盖子打开着的旺一些。”

张澜取下炉子底下的盖子,新炭马上就着起来了。

张澜说,“我把另一个点着了,给楼上放一个再走。”说完,他把另外一个炉子也放了炭火,把已经烧的正旺的炉子,端起,向楼上走去。

兮红跟在张澜的身后,生怕张澜她一不小心一个转身,张澜再走了。

兮红说,“爷,您小心。”

张澜看了兮红一眼说道,“没事,你倒是不用跟就行了。”

兮红说,“我这不是担心爷,路不熟,再不小心磕了,拌了什么的。”

张澜看了兮红一眼,从她的眼里看出不安,无助,与焦急,兮红的眼睛告诉张澜,她需要张澜的倾听。

到了楼上,张澜放下炉子正准备下楼,只见一个约莫16岁,脸蛋圆润,眼睛又圆又大的女孩,突然出现。

张澜看了女孩一眼,女孩羞怯的低下头。说道,“爷来啦!”

张澜问到,“是兮涓姑娘吧?”

兮涓点点头。

张澜从那一瞥中,瞧见眼前的女子柔弱,柔弱之中带着娇羞,眼生媚态,举止却不轻飘。

张澜说,“我们老爷让送些炭过来,还有炉子,这就是那新的炉子。”

兮涓说,“好啊,告诉老爷,兮涓谢谢赵老爷了。”

张澜说,“姑娘,炉子我就放这儿了,你看放哪里合适,再挪就行了。”

兮涓说,“爷,就放这里吧,不碍事。”

说罢,张澜放下炉子便出去了,张澜下了楼,兮涓望着张澜的背影发呆,望了一阵子,又想起赵舢来。

赵舢临走的时候,放下二百两银子就走了,可这银票子,对她一点用都没有,平日里,买些胭脂水粉什么的,在楼上唱上一场,如今这银票子也只能买些吃的,以保她和兮红饿不死。

赵舢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与赵舢不曾有肌肤之亲,一天没过完,她就又想起赵舢来,她有些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