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8章 神秘谜题
第十八章
赵凯和李熹子的父母跌跌撞撞冲进会客厅,皎洁的月光从雕花窗棂斜斜刺入,在满地碎瓷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寒光。李熹子的母亲高跟鞋踩到一块青瓷片,踉跄着抓住丈夫的胳膊才站稳。空气中浮动着檀香与铁锈味交织的怪异气息,几片染血的瓷片深深嵌在黄花梨木屏风上,像凶案现场遗留的暗器。
“孩子!”赵母的珍珠耳坠随着颤抖的身形乱晃,她扑向躺在地上的少年时,长裙下摆被碎瓷勾出丝缕。钟艾冷眼看着这群衣冠楚楚的中年人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接二连三跪坐在狼藉中。李父的大衣沾了茶水渍,却顾不得体面,颤抖的手指反复摩挲女儿脖颈脉搏,直到确认那层薄汗下的温热。
钟艾后腰抵着门框凸起的雕花,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门板上斑驳的红漆。她看着李母染着裸色甲油的手撩开女儿刘海,忽然想起自己十岁那年发烧,母亲也是这样探她额温——只是那涂着孔雀蓝指甲的手,下一秒就接起了她老公的电话然后起身离开。
“钟小姐!“李熹子的母亲突然抬头,保养得宜的面庞在阿姨们打起的手电筒光中显出细密纹路。她目光落在钟艾垂落的红布条上,倒抽着冷气捧起那只伤痕累累的手:“这伤口要打破伤风的呀!“钟艾下意识蜷缩手指,却还是被对方带着香水味的体温裹住。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突然火辣辣疼起来,连带喉头也泛起酸涩。
““我不用打120。“她抽回手时指甲掐进掌心,面上却扬起职业性的笑,“他们魂魄归位时受了惊吓,建议请心理医生疏导。“转身吩咐吴妈取医药箱时,余光瞥见赵父正在偷瞄墙上裂开的明代青花瓷瓶,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
钟艾只想快速结束今天这班活儿,她的脑子连续待机了这么久,马上就要乱码了。
当李父支支吾吾问起赔偿,钟艾忽然注意到他西装肘部磨出的毛边。这个发现让她把“要价二十万“在舌尖转了个弯:“各家付一万结缘费就好。“话音刚落,就听见赵母长舒一口气,脖颈间的吊坠终于不再随急促呼吸乱颤。
钟艾知道他们的顾虑,无外乎是屋子里这些碎片们的价钱。
钟家不差这些,看卦算命看的是个缘分,虽说此事因他们而起,但动手的毕竟还是那两个水鬼,赵凯和李熹子也并不是故意想惹上水鬼。
几人脸上瞬间漾起笑意,正此时,地上的两个孩子忽然同时醒了过来,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妈!我不用死了吗!妈!“赵凯突然诈尸般坐起,少年原本阴郁的眉眼此刻亮得惊人,“那个水鬼...“话音未落就被母亲的手捂住嘴。
“当然不用死,你这孩子,还说死字,快呸呸呸。”赵凯妈妈看到终于变正常的儿子,心里对钟艾的敬佩更多了几分,边说着边拍赵凯的胳膊。
李熹子也爬了起来,扑进了父母怀中。
钟艾看着这群劫后余生的人抱作一团,忽然觉得会客厅漏进的穿堂风格外刺骨。她转身时,正看见自己投在青砖地上的影子——单薄得像张被揉皱的宣纸。
夜月皎洁,正是睡觉的好时候,不能浪费。
那一晚她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中,月光正将窗外的紫藤花影拓在床帐上。钟艾眯眼望着破奴半透明的身影,他手中有个在发光的物品。但未及开口,鬼影便如烟消散,徒留窗外蝉鸣撕扯着夜色。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被噩梦折磨太久,她整夜都在这个场景中痴缠,第二天去祠堂问,破奴却反而笑话了她半天。
一连几日无事发生,钟艾还是每日给别人看健康看财运,每次都差不多一个小时结束,她在东花园摆了一张桌子,决定多用一用夏天的阳气,在大日头底下看雁镇古志或者阴阳师志,大部分时候,破奴都站在阴凉处陪着,只是眼睛不时跟随着钟艾,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钟艾第一百次偷瞄回廊下的破奴,那袭玄色长袍被穿堂风掀起又落下,活像只焦躁的乌鸦。当对方第三次从芭蕉叶影中探出半张脸,她终于暴起将《雁镇古志》拍在石桌上,惊飞了正在啄食糕屑的雀儿。
“你有事直说可以吗?你当自己是走马灯么?”钟艾难掩怨气,雁镇古志本来就是七八百年前的书,晦涩难懂,每次她正在琢磨里面的语句,破奴就在回廊阴凉处来回踱步。
此鬼身形飘逸,阴凉处踱步的时候,像在漂浮。偏偏她就不是个注意力集中的人,每次他一飘起来,她总能捕捉到。
一连好几天,她雁镇古志总共才看了三页,眼睛倒是差点确诊斜视。
“我没事。”破奴微微低眉,静静看着愠怒的钟艾,她浓黑的瞳孔里此刻都是要吃人的杀气。
“你没事才怪!怎么了,是不是不能和你以前一样用神的身份使唤人了,嘴巴就不会讲事情了。”钟艾狠狠白了对方一眼,反正她心中不爽,嘴上一向也不会让别人爽。
“我还没和你说那两个水鬼。”破奴盯着钟艾的脸,忽然做了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
钟艾抬头但是不正眼看他,狐疑问道:“这两个鬼死了吗?”
“没有,阎罗殿叫他们去地狱赎罪,赎罪后就可以轮回了。”
“那有什么好说的!我又不是他们的什么亲朋好友,去赎罪也要和我说?”钟艾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她不敢相信,破奴说的这几句忽然都是废话。
“但他们给了我一个东西,和我们的自由有关。”破奴的身影一半隐没在阴处,透明的身体一处暗一处明亮,有种别样的美感。
钟艾看着眼前的场景,隐隐觉得他即将要说的估计不是什么好事,破奴一向不怎么认真,即便是拿着血刀和水鬼打架的时候,都有笑着的时候。
“什么?”钟艾也收起烦躁。
“嗯……我说了,你别生气。”破奴忽然道歉,上前一步,透明的身影变成了实体,玄袍瞬间被风带起,发丝随风拂起,宛如谪仙。
“怎么?难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钟艾皱起眉头,一时摸不着头脑,她是人,破奴是鬼,他们除了共同被困在钟宅,其他地方也没有牵扯。
这个男鬼难道还能凭空对不起她?
“我那天去了阎罗殿,那两个水鬼却忽然在殿前嚎哭呕吐,吐出一个东西,那个叫潘娘的女鬼说,这是只有我和你才能解开的谜题,然后我手中,忽然多了一个小布袋。”破奴有些心虚,语速很快。
钟艾盯着他,怒意上头。“所以那天晚上就是你在我窗前看东西?你还说没有?”钟艾瞪大眼睛,气的恨不得给破奴三个耳巴子,但她还想听破奴接下来的话,因此决定暂缓动手。
“是的,那晚我就是在看这个布袋里的字,我本来想自己解解,但是这几天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我才……”破奴袖中滑出的粗麻布袋落进她的掌心。
“那这或许就是你可以离开这里的线索?我们不是盟友吗?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钟艾抓住了其中的关键,问道。
破奴叹了一口气,他的确有些通阴阳的本事,但他的本事一向对钟家历代的家主没用,比如他可以删除记忆,但钟家人的记忆,他就毫无办法。
他一直知道钟艾是聪明的,所以这几日他在园中到处踱步,不止是觉得自己解不出谜题,更是害怕钟艾知道自己隐瞒之后,会立刻毁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