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表情乱飞
第一镜，第一次——
设计的是一段空镜开头，然后音乐声响。
音乐声呢？
“停！”
山城的气候和景色都像港区，刘稚愿意称港区为小山城，而不是反过来。所以他选择在这里进行拍摄。
此时才上午，刘稚额头已经微微冒汗，难怪城市被称作火炉，当然也有他着急的原因。
能不着急嘛，第一镜的效果就不符合他的要求，他摊着手，望向辛智明。
辛智明被刘稚的目光拷打，感觉本就酷热的天气变得更加折磨，开口询问。
“导演，怎么了...”
拍摄用的房间，阿来卧室隔壁就是监控室。
刘稚在里面，没有说话，一直沉默看着辛智明。
他手足无措，定在原地，张着嘴，汗水流进他嘴里，甚至缓解了他的口干舌燥。
“所以你现在什么感觉？”
直到刘稚说话，才让辛智明感觉重新活过来，想起喘气，赶紧回答。
“特别害怕，窒息得要死了。”
“那是一开始，我刚才静默了至少有1分30秒，从你汗水流进嘴里的时候开始，你的想法是什么，说实话。”
辛智明感觉被妖魔鬼怪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一切细节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所以自然不敢说假话。
“说实话有点麻木了，就等您什么时候骂我，然后再说。”
他答完这句话都想闭上双眼，死活就这一块堆了，没想到看见刘稚欣慰的表情说道。
“对，就是这种感觉，麻木到平静，这才是真实的。因为这虽然是电影开头，但不是故事开头，里面的人物是活着的，他们早已经习惯。我在剧本里明明写了闹钟声响，你这搞什么又是交响乐又是古典乐，尬不尬呀。”
“他们建议我说这样...”
辛智明松一口气，还好刘稚导演没有大发雷霆，于是想解释这么设置的用意，没想到又被抬手打断。
“你不要说他们怎么想的，和臭棋篓子下棋，越下越臭，我说半年多你怎么没有长进。在我组里，只要听我一个人的就好。去吧。”
刘稚说完，让他过去安排。
辛智明走到隔壁，躺在床上的学有老师，尽管盖着被子，倒是没有出太多汗。因为他第一次见到咔掉之后，这么安静到可怕地讲戏，心里也是没底。
他眼神询问辛智明什么情况，辛智明哪敢说话，只能摇摇头，关掉录音机，放下马蹄闹钟的时候，实在没忍住，还是安顿学有老师。
“小心，注意。”
学有老师略显无语，如果他知道这个词，一定会大喊谜语人。
辛智明只能言尽于此，他感觉到刘稚导演愈发威严，也愈发严格准确。
继续，第一镜，第二次——
闹钟声响，阿来把自己包裹在被子里也难挡一浪又一浪魔音入耳，探出头，原来是姨妈把闹钟放在床头。
他按掉一个还有一个，因他母亲是开电器城的，这些钟表什么的不要太多，裹着被子一路按到客厅，才找回宁静，然后跌坐把自己团进沙发里。
姨妈就静静在一旁看着阿来表演，故意道。
“你爸爸以前就是这样叫你上学的。”
“所以他那么早就死了，累死的。”
学有老师从被子里探出一个脑袋，表演着痛苦。
终于忍耐到这里，刘稚有气无力道。
“停吧，不行，这实在太差了。”
刘稚走出监控室，调整心情，想着自己该怎么表达，不会太伤人。
已经是第二次裹着被子，楞在原地不知所措，学有老师看刘稚表情纠结，放下被子，主动说道。
“刘稚导演，您不用纠结，有什么说什么就好。”
“学有老师，您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毕竟是您的30年老粉，让我对您太严格，我真下不去嘴...”
哪怕他还没出道30年，刘稚也是30年老粉丝，他也坐在沙发上，坐在学有老师身边。
“那我就直接直接称呼您学有了，学有，我不知道您是喜剧演太多了还是怎么样，忘记正常的戏应该怎么演。不要五官乱飞，表演出痛苦的表情，你在影片里已经40出头了，所以有将近20年的时间，你已经习惯了每天这样过，而不是大学毕业待业回家第一天经历。
所以你痛不痛苦，被吵醒当然痛苦，但是我刚才也和辛智明说了类似的话，你的痛苦应该是一种习惯性的痛苦，有些麻木，所以是含蓄的安静的忍受痛苦，不是外放的，不是说你做个鬼脸皱个眉就是有感情，你甚至可以把这些都忘掉，从面无表情开始。”
学有老师也是老前辈了，他没想到刘稚的有什么说什么是真这么口无遮拦，面子上多少有点挂不住。
只能尴尬地承诺自己接下来一定会注意，由内而外地表达。
“学有，您想想还没成名的时候，在航空公司当小职员的状态，是不是连做表情的空闲和力气都没有，不要拿着已经成名后，得到的那一套自以为正确的表演方式一直用。再来！”
太狠了，句句扎心，直往痛处戳。
在场的所有演职人员都极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再三检查自己的工作，生怕招惹到刘稚。
也就在一旁备场候场的汤蔚，敢趁刘稚在走廊进入隔壁监控室前拦住他。
“你能不能轻点。”
“你确定这是在片场能说的事情。”
“啧！”
汤蔚忍不住咂嘴，每当她觉得认真工作的刘稚更帅的时候，他就又要开玩笑。
“我说讲戏的时候，人家学有老师怎么说也是大前辈，你那样未免也太伤人了。”
“我的问题，后面注意。”
“那还有我，我撤回之前让你怎么严格都行的话，你还是温柔点吧。”
伸手摸摸她的脑袋，答应她，让她安心候场，刘稚回到监视器前。
“开始！”
第一镜，第三次——
阿来一下探头...
“咔，重来！”
阿来慢慢探头，皱眉...
“重来！”
阿来慢慢探头，一双眼睛浑浑噩噩...
“咔！”
阿来慢慢探头，一双眼睛浑浑噩噩，无处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