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做戏做全套
“而且，我知道这东西在东瀛叫作‘白骨中开出的花朵’，所以销售方面您完全不用担心。”张诚似笑非笑道。
要不是他了解松茸在东瀛的市场，也了解井上次郎的贪婪。
换个人说不定真被忽悠得一块一斤给卖了。
“张桑对我们东瀛很了解啊，莫非是在东瀛留过学？”井上次郎一愣，对张诚更觉忌惮。
白骨中开出的花朵，这个来历只有东瀛人知道。
是自广岛遭遇原子弹轰炸后，万物失去了生机，在一片废墟之中，东瀛人发现松茸很快就复活了，被他们视为拥有顽强的生命力，有可能会有‘抗辐射’的作用。
后来还有科学家专门去研究松茸，得出的结论是野生松茸能够防癌，从那以后，松茸身价倍增，吃松茸几乎可以和健康画上等号。
无论是《蜡笔小新》还是《哆啦A梦》等东瀛动漫里，都有表现出对松茸狂热的追捧和崇拜。
张诚知道这个称号，那就不可能不知道松茸在东瀛的受欢迎程度。
也就是说，他压价的策略完全没用。
“我就是个农民，你也不用管我怎么知道这些的，就像松茸卖给你，我也不会问你能赚多少一样，我只拿我应得的那部分。”
张诚顿了顿，意味深长道：“这部分对于井上先生来说，应该九牛一毛。”
他从王老二手里一毛一斤收到手，这批松茸到了东瀛，以小日子的喜爱程度，其中的利润不可估量。
当然了，这是人家的本事，他不会嫉妒。
“五块一斤如何？我要打通的关节有很多，从储存到运输，期间还会有一定的损耗……”井上次郎诉说着自己的难处，对他而言这些环节也确实要付出不小的成本。
“可以。”
张诚不等井上次郎说完，当即就应了下来。
松茸这个买卖，藏是藏不住的，他估计自己这买卖顶了天做个一年甚至半年就会被发现，倒不如趁早落袋为安。
何况他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与井上次郎扯皮。
井上次郎噎住，表情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开心，反而跟吃了苍蝇一样。
对方答应得这么爽快，实在让人心里别扭。
你倒是还还价，哪怕我多出点也成。
这么轻易答应，哪怕他明知道自己占了大便宜，还是有种亏了的感觉。
“不过我还有两个条件。”张诚继续道。
“你说。”
井上次郎松了口气，居然生出得偿所愿的情绪。
“第一，这买卖从现在是你挑头，我是给你打工的，无论谁问咱们都要统一口径，第二，我要美金结款。”
张诚早就打定主意，让井上次郎顶在前面，他一个农民哪怕只赚了点零头，也太过显眼，也容易被惦记，这也是为什么他爽快答应五块一斤的缘故。
少赚点，好让井上次郎心甘情愿多担风险。
至于美金结款，也是为日后做打算，就国内眼下的环境，个人再有钱，不一定能花得出去。
但美金，不光没人问来路，能买的东西种类更多，范围还更广。
“第一个条件好说，这种野菜，你们抚松县衙就算好奇，也不会多想，只要我的旅行社跟他们保持合作，就不会有人过问，第二个嘛……”
井上次郎犹豫了一下，他每次带入华夏的外汇现金是有限的，说道：“全部用美金结款不现实，一半一半如何？”
如果说之前他对张诚还有利用完就丢的心思，现在感受到对方的谨慎，就正儿八经地当成合作伙伴了。
毕竟一个能抓准需求，还愿意让利且谨慎行事的合作伙伴，放到哪都很难得，更不要说在这个半封闭的华夏。
“行，我们也不用按国际汇率走，就按十比一。”张诚点头道。
他本来也没奢望对方会全用美金结款，能一半一半就已经超出他预期了。
看来，要开门先开窗的道理，不光适用于华夏人，东瀛人也适用。
“这几天我会把松茸陆续送过来，尽快找个冰柜保鲜吧，最少会在五千斤以上。”张诚提醒了一句。
松茸保鲜工作是最重要的一环，以他的条件租不到冰柜，但井上次郎出面，应该没问题。
“好，合作愉快。”
井上次郎抬手拍了拍张诚的肩膀，又从钱包里掏出张五元钞票递了过去：“做戏做全套。”
张诚也心领神会，点头哈腰地接过五块钱，转身离开了招待所。
这年头还是老外的钱好挣，做个戏都能甩出五块来。
要知道这会儿全国职工月平均工资也只有五十元左右。
既然跟井上次郎谈定了收购事宜，张诚就加紧脚步回家，打算敞开了来收松茸。
他跟井上次郎做了那么多保密工作，其实压根没打算往长久了做，只是一时半会儿瞒着县里的人。
等这一锤子买卖做完，他也有了第一桶金，再迎来改革开放的春风，明年若还是指望这点生意过活，那他就白重生了。
来的时候，太阳正毒，回去的时候，却是日落西山。
等快到村子，黄昏的余晖洒落在村落上，颇有一番意境。
只不过身处其中的人，并不这么觉得，他们一天忙于生计，所思所想都是柴米油盐。
什么意境？能当饭吃么？
而当张诚兴致冲冲地来到自家院子口，就看见一帮人挤在院子里，吵吵嚷嚷喧闹无比。
“小可，我们好不容易采了十斤，放一晚上再放坏了，你就给收了吧。”
“我们一家五口上山，弄了五十斤，为这当家的还摔一跤，能不能多算点，一毛五一斤吧。”
“就是，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们能骗你吗？这绝对是你们要的大花菌，不用挑拣了。”
在院子里的不止是村子里的人，还有附近村子的人，一个个拎着装有大花菌的兜子，一副不给钱就不走的架势。
李小可站在门口，快被各种声音给吵炸了脑子，眼泪汪汪的，哪怕鼓起勇气说话，也被淹没在嘈杂声中。
她还是头一次经历这种阵势，一双双如豺狼的眼睛，几乎要把她给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