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纵扑火亦应心无悔
时间是什么？
东方先贤曾提出“天地四方曰宇，往古来今曰宙”，意味着宇宙就是时间和空间的统一。其中表示时间的“宙”是往古来今，强调了时间的持续向前和不断变化的特点。
实际上，时间不仅仅是一个线性的概念，它还具有循环、非线性和相对性等特点。
如果一件事的开始与结束想象成一条有震动频率的线，并且假设这条线具有循环的特征，那么在无限延伸后，这条线的终点最终会回到起点，就像一条衔尾蛇一样。那么时间，就是无数件事情、无数个开始与结束、无数条线，无数条衔尾蛇纵横交错形成的一个复杂多维结构。
而如果有人能够用肉眼观察这个多维结构，他们会发现其外包裹着一个环状物。
这个环状物正正就是麦克斯韦之环。
传说中，麦克斯韦之环，非神力不可催动，凡人哪怕付上任何代价也无法强行使用。而若能以神力催动，便可从时间的尽头到时间的初始，逆转光阴。
当然，如此也是有代价的。
方竟此刻正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
他的双手被特制的金属手铐束缚，但他的眼神中却闪烁着不同寻常的光芒。
在他的魂海深处，麦克斯韦之环的碎片仍然清晰可见。那是上一世，他的伙伴们以永堕黑暗为代价，在一次危机中替他夺得的禁忌魂器。
上一世他曾借助【极光】系统，以凡人之力七次催动麦克斯韦之环，短暂地回溯时光。
只是，使用后总会在环上留下伤痕，最严重的一次甚至在中间留下了一道巨大的裂痕。
但每次麦克斯韦之环都会依附在他魂海内，慢慢吸取他的魂力，随后逐渐愈合。
然而，这一次为了回溯八十年的时光，他献祭了六道圣痕所蕴藏的六阶觉醒者全部魂力。更大的代价是麦克斯韦之环的破碎，只剩下散落在他魂海中的碎片。
......
此时，海力正在过道中向着审讯室的方向走来。
他并没有看到他那位士卫口中、那个在他心中如疯子一般的莱恩长官。
一圈圈烟雾从他的空中吐出，随着他继续向前，飘到了他的身后。
他回想起了9年前，第一次见到那个疯子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本是意气风发的一级调查员，而且还刚迎娶了同区的警花，成了家室，可谓爱情事业双双得意。
那个时候的疯子，还不是疯子，而是他从事调查员十多年来遇过最杰出的后辈......
“您好，前辈，我是希斯，见习调查员，从今天起我就是您的搭档了。”
“是莱恩家族的小子，可别让我失望嘿。”
确实，希斯没有让海力失望，作为都锋帝国少见的辩论家序列，希斯很快兑现了他的天赋，与海力一起屡破奇案，杰出的表现也让他成为哥谭军政市治安司第一个从副调查员、助理调查员直接跳到二级调查员的代表，这样的例子哪怕是在七国联合治安司总部也极其罕见。
然而，在5年前一次邪教血祭案件里，希斯却突然发了疯似的，最终导致了一场惨剧。
四十多名人質當場慘死，甚至海力当时懷有身孕的妻子芭芭拉也因此失踪，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而奇怪的是，海力却为希斯承担了所罪名。当时，海力几乎要被判处前往“净雾“的重刑，但念在他十数载在威伦的贡献，高层最终做出了妥协。
生命在他们眼中似乎并不重要。如何避免引起过大骚乱、确保高层建筑的长治久安才是关键。但这种现象便不会在阿马西亚大陆上引来任何批判，自万载前诸神沉睡后，人们一直饱受黑雾扩散的威胁，同时，各国教会借抵御黑雾干政的状况却愈发严重。
黑雾是什么？那是一种据说能够侵蚀灵魂的诡异雾气，凡是接触到的人，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癫狂。要命的是，这些黑雾还在不断扩散，曾经这个大陆上不止七个国家，但全都淹没在了黑雾之中。幸而，诸神们的化身时而会显现天迹，抑制黑雾的扩散，这也让信徒们得知，诸神仅仅是沉睡了，但一直与他们同在。
这些诡异的黑雾将大陆分隔成四个区域。分别是以始建帝國与都峰帝国为首的四国所在的欧东神域，亞伯拉罕帝國所在的西神域，塔萬廷蘇尤王朝所在的南神域，还有托勒密王國所在的中神域。
浓浓的黑雾将七国分开，但也有一些薄弱之处，而那些薄弱处便成了七国联通的通道。为了探索黑雾区域以及寻找净土，七国便在千年前成立了，七国联合治安司，一个绝对中立的组织。
在探索黑雾区域时，七国发现了，觉醒者的魂力能够抵御黑雾侵蚀，但随着深入，觉醒者还是会受到影响，而且不单是精神上，而是肉身也会在某个临界点化作血雾，甚至直接湮灭。但是七国却也因此发现了，觉醒者死亡瞬时的灵魂波动，居然能够短暂驱散黑雾。因此，七国往往会将犯下重罪的觉醒者罪犯判罚流放黑雾区域，并称此为“净雾”。
然而，七国表面一致，实则各怀鬼胎。在内忧外患不断的情况下，作为”中立“组织的七国联合治安司只能以维持现状作为其目标最底线。否则，一旦阿马西亚大陆分崩离析，黑雾扩散，最终得益只会是邪灵与外神，而受害的，将会是阿马西亚大陆的所有臣民，不论阶级。
最终，海力仅受到纪律处分，降级调职。而希斯则因平叛有功，顶替了海力原本的职位。这就是妥协的结果。
中层与上峰妥协，上峰与更上峰妥协。
而妥协的代价，永远由手无寸铁的下层承担。在这个世界，强者制定规则，弱者遵从，一如既往。
“该死的妥协！真该死！”海力一边骂骂咧咧的打开审讯室的门。
“东方的面孔，我是二级调查员海力。我现在警告你，我们有七国的联合执法权，你将被送往治安司司法审判庭接受审判，在此前，我会问你一些问题，你可以选择保持缄默，但你的任何作供，都将会作为呈堂证据，你明白吗？”
......
方竟看着眼前那身穿灰色大衣的中年男人。
那张郁闷的脸，那把迂腐的声音。真让人无比怀念啊。
在上一世，那是他第一次“醒来时”，那时候他还没有倒霉地被【极光】系统选中，他在这个名为阿马西亚的大陆颠簸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后他才找到回家的路。而那颠簸的时光里，这个中年潦倒的男人是他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人之一。
“所罗门哟，我又回来了！”
方竟撇了眼中年男人的灰色大衣，然后带点玩味地说道。
海力先是一脸震惊，随后化作一脸恼怒。
“该死，是哪个混蛋告诉你我姓什么的！”
“胸章上绣字告诉我的。”
“匈章尚秀智是谁？也是你们团伙的吗？”海力双手拍桌，正要发难，随后又是一怔。“诶不对，你说话了。他们说你这两天一句话都没说来说。还以为你是个哑巴。”
海力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现在，让我们好好聊聊吧，我问，你答。”
......
方竟如实地回答着海力的问题。
那些问题，大部分是这个大陆上的教会设计来初步测试觉醒者觉醒序列的问题。这个测试的结果能够初步地总结觉醒者的四相八维，又被称为【醒神之问】。
人的灵魂有四相，分别是心相、觉相、定相、行相。
心相决定人获取精力的来源；觉相引导人认知与获取信息的角度；定相规划人判断与作出抉择的方式；行相指挥人的行为方法。
四相又分别各有两个维度，分别是：
心相：外向；内向
觉相：感觉；直觉
定相：理性；感性
行相：判断；知觉
四相八维，就像四座各有两边的天枰一样交错重叠，如此构成了一个人的性格或着说灵魂形相。
四相八维的不同组合，又能映射出十六种不同的特质，而这十六种特质正是人类开启【人格觉醒序列】的密钥。
当然了，教会牢牢地掌握着【醒神之问】，所交给治安司的仅仅是一个低配版本。
“最后一个问题，你相信这个世界有神吗？”
方竟没有回答，而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当然有神，上一世他还试着屠神来着。这个时候的诸神真身还在沉睡着，只有化身还在地上行走，忙着入侵不同的世界呢。
【距离世界碰撞倒计时：99年】
“不成神格，一切皆空。”方竟看着【极光系统】的视窗，如此暗想。
所有的世界会被无边的黑吞噬，在上一世这是注定的结局，所有被腐蚀的觉醒者直到灵魂被磨灭的那一刻都不知道，任何的权某算计不过是为了别人做嫁衣。
只有成神，才能扭转一切。
神在成为神之前，也是人。成神之路，早就刻在了灵魂里。九阶觉醒者之上，便是答案。
当然，这一切言之尚早。在上一世，方竟在成为四阶觉醒者后才被【极光系统】选中，那时候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到最后仅仅成就了六阶觉醒者，这还是在多次使用麦克斯韦之环的情况下才做到的。
但这一世，一切都会不一样。方竟不单有【极光系统】，更重要的是，他回到了一开始的地方，他记忆里的秘藏，那些蕴藏在历史里的智慧，将会指引他不断前行。
哪怕时光与因果的力量依旧会影响着一切都进程。
哪怕命运依然是不可抗拒的浩瀚。
他仍旧会毅然前行。
这一世，他会作出不同的选择，高举烛火，在黑夜中，照亮所有的路。
......
“晦气！”海力从审讯室走出，迎头碰到一个戴着平光眼镜、留着浅绿中长发的男人。他的眼神锐利如鹰，但是嘴角两边各有一道延伸的伤疤，给人一种既神秘又危险的感觉。
“哟前辈，好久不见。咋又长胖了呢！”
“你来晚了，希斯。”海力没有给希斯什么好脸色。
“刚才整理资料，来迟了。知道是哪个序列的觉醒者吗？”
“还不能确定，但东方面孔，那么大概是始建帝国的人，可能是道庭掌握的序列。”
“如果是道庭那群道貌岸然的家伙还好。”希斯透过审讯镜撇了眼正在闭目养神的方竟，然后笑着对海力道：“如果不是的话，私自进行觉醒仪式，那可是异端，要么去承受魂钉之苦，要么就要“自愿”去净雾哦！桀桀桀桀桀!”
“看来海力前辈您还是那么老一套吧，什么醒神之问，治安司警戒供词，桀桀桀…”希斯掏出一把小刀，嘲笑道：“还是老一套所以什么都问不出来，如果在目标身上多划几道“纹身”，划到满意了，自然就开口了!”
“治安司司法证据法规定，屈打成招的证据不可采纳，只有自主作供可被接纳作呈堂证据，觉醒者有无罪推定的权利。”海力一脸严肃。
“证据法吗？审判庭那帮蠢货的文字游戏您也不信吧！这些年治安司偷鸡摸狗的勾当可没少做哦。您是知道的。”希斯推了推眼镜，然后向审讯室内走去，“前辈您就在外面看完表演吧。”
希斯一边把玩着他手上的小刀，一边念念有词。
“您问不了的，我来问。您管不了的，我来管。您查不出的，我来查。我就想看看我的刀能不能撬开他的嘴。”
海力看着希斯的背影，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