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麻烦
“小姐，我们这么做似乎不太妥当吧……”
薛管事擦了擦头上的汗，小心翼翼地问道。
在他面前的，是一名身穿火红色衣裳，头发束起的年轻少女。
少女面容姣好，只是脸上的骄横十分显眼。
“不碍事不碍事，区区一些石块，他们可都是武者！”
薛管事看了眼挂在楼外的一大袋青岩，再次擦了擦汗。
“嘿嘿，要是他们受伤了，反而是偷懒了，没有好好练武！那我就得找哥哥和赵爷爷好好告他们的状。”
乔筱满意地看着自己命人制造的机关——那是用皮革制成的大袋子，里面装满了坚硬沉重的青岩，袋子下方挖出一个口子，用巧匠制作的木板封住，由一根绳子连接到乔筱的手中。
只需轻轻一拉，两块木板就会打开，青岩就会落下。
如今乔府专门划出一块地作为练武场，护卫们不再于大院中练武。乔筱特地将这些石头挂在练武场入口处的阁楼外，就是为了等待那群傻乎乎的护卫。
“嗯？有人来了！”乔筱突然扒开薛管事，双目放光地看着阁楼下走来的两位汉子。
这处阁楼处于背阴，不认真观察根本看不到楼上的人和皮袋。并且就算看到了，也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不会有人在意。
乔筱欣喜地盯着他们，直到走到阁楼正下方。
她拉动绳子，一些拳头大小的青岩在她跃跃欲试的目光下坠落。
“哎呦！”
在乔筱的满心期待中，两人发出了一声痛呼。
她顿时开心地笑起来。
下方的护卫抬起头来，怒目而视，却看到小姐笑的花枝乱颤，原本愤怒的表情直接僵住。其中一人摸了摸脑袋上滑落的血液，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小姐早啊。”
他也是从杂工中挑选出的，家中尚有病母幼弟，如今方才有点起色，是万然不敢得罪乔府大人的。
乔筱看着他狼狈的模样，乐的眼睛都眯成了两条弯月，她使劲摇着一旁的薛管事：“怎么样怎么样？你看他们！哈哈哈哈！”
薛管事见那两人竟然见了红，略有心惊，但只能无奈地陪着小姐干笑。
……
短短片刻，就已有七八人路过，无一例外，都被砸的手忙脚乱。
乔筱扯了扯绳子，有些不满地说道：“这群匠人，又偷工减料，这绳子都有些拉不动了。回头打断他们的腿。”
薛管事擦了擦头上的汗，他记得匠人说这玩意似乎只能承受百来斤的重量，但是之前小姐起码装了两百斤的青岩。虽然现在已经卸下去了不少，但是恐怕已经造成了些损坏了。
“又来人了又来人了！”乔筱眼尖地看见了一人从这里赶来，来不及抱怨，立马准备拉绳子。
可是这次绳子另一头仿佛拴上了一头牛，乔筱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脸蛋憋得通红，都没能拉得动。
薛管事刚要上前帮忙，突然眼尖地看见了皮带突然坠落了半尺，顿时吓得亡魂大冒，连忙拽住了乔筱：“小姐！快松手！石头要掉下去啦！”
乔筱一惊，连忙松开绳子，下一息，支撑的支架发出断裂的声音，整个袋子直接坠落了下去。
……
古鸣隐约听到了什么人的惊呼声，随后则是头上传来了一股不正常的风。
他抬起头来，竟看到一只褐色皮袋在眼中不断放大。
虽然事发突然，但古鸣敏锐地察觉到这皮袋的重量并不简单。眼看就要落到他头上，古鸣本能般地抬起手来向上一拨。
“砰！”
装满青岩的皮袋直接炸开，无数碎石向着四面八方射去。
上方顿时传来一声惊呼。
“哪里的家伙，这么不小心。”
古鸣抬头望去，什么也没看到，以为是有人在楼上动工，不小心将这东西落了下来。
今天早晨起来打了一整套拳法，眼看时辰要到，他也没有上楼计较的心思，匆匆离去了。
阁楼上。
薛管事看着乔筱脸上被乱飞的石头划破的一寸伤口，吓得面无血色。
……
直到古鸣走入练武场，才发现不对：
三十多位护卫中，居然有近三分之一的人鼻青脸肿。
一番打听，古鸣才知道，原来是大小姐乔筱躲在必经之路的阁楼上往下扔石头捉弄他们。
“原来是她。”古鸣回想起刚刚掉下来的石头，再看看周围大家的狼狈凄惨模样，突然庆幸起自己自己能拥有三十多层的金刚拳，否则估计比他们好不到哪去。
果然，在这个野蛮的，原始的，罪恶的，还他妈天天有人在耳边打呼噜的狗屎世界上，还是力量最让人安心。
……
傍晚，赵岳惬意地躺在太师椅上，面前的茶几上摆满了好酒好菜，乔安恭敬地站在一旁。
回想起年轻时江湖上的刀光剑影，赵岳突然想这样的日子持续个几百年。
那些儿女情长，血雨腥风都好像酿在了手中的这杯酒里，饮下去竟是如此难忘。
还未等他过多的感叹，一名家仆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他先是敬畏地看了赵岳一眼，见对方没有理他，才对着乔安拜道：“少爷，小姐……小姐她受伤了。”
“你说什么？”乔安原本恭敬地神色顿时变得危险起来，他一把上前，提起家仆的衣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到底怎么回事？”
家仆感受着乔安手上巨大的力量，惊恐地将乔筱今早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乔安听完，脸色变得铁青：“查到是谁干的了吗？”
“薛管事认得，是之前的一位杂工，名叫古鸣。干事利落，力气大，被大管家选做护卫。”
“好好……”乔安冷笑两声，一把将家仆甩开，大步向前就打算夺门而出。
“站住。”
赵岳双目微睁，出声道。
“师父？”
乔安顿时止住步伐，有些不解地回头望去。
赵岳缓缓放下酒杯：“你现在是打算去干什么？”
乔安的声音中蕴含着十足的愤怒：“那区区一个下人，还是被提携上来的泥腿子，竟敢打伤主家，今天不废了他，传出去岂不是被人笑话？”
赵岳看着眼前已经被愤怒冲昏大脑的弟子，微微摇头，转头看向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家仆：“小姐具体是怎么被袭击的？薛管事原话是怎么说？”
家仆不敢怠慢，连忙说道：“薛管事说，当时皮袋落下后不久，就有许多石头从底下飞上来，小姐一时不慎，被弹起的青岩划伤。”
赵岳缓缓点头，向乔安问道：“小安，你觉得他是怎么做到将许多青岩同时扔上来的？”
乔安微微思考，答道：“应该是在皮袋落地之后，他将整个皮袋往上扔去。这皮袋本就已经破损，在半空中其中青岩四处纷飞。”
赵岳有些赞许地点头：“不错。那我再问你，将装着沉重青岩的皮袋高高扔起，以至于其中石块在弹射后能伤到上方几丈的人，这一点，你能做到吗？”
乔安微微一滞：“我……我也能做到！”
“是啊，但你经过我悉心教导，又有府主花费大价钱购取宝药助你练武，又将金刚拳练至第五层，就连我的斩虎刀法都已入门，已经勉强算是武林中人。”赵岳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微笑着看向自己的弟子，“而那个护卫呢？”
乔安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震了一下。
是啊……那个泥腿子……他、他凭什么？
只靠第一层的金刚拳？
等等……
干事利落，力气大，被大管家选做护卫……
乔安猛然想到了自己听过的一些传闻，失声道：“他……他是天生神力？”
赵岳哑然失笑：“天生神力这四个字可不能乱说。这不是酒馆里说书人讲故事，是个人都是天生神力。在江湖中，天生神力这四个字的重量，可是大的吓人呢。但是这个人，能有这么大的力气，也是很了不得了，是个好苗子。”
乔安听出了赵岳语气中包含的一丝莫名的情感，有些愕然地看着他。
这语气……难不成想收那个泥腿子为徒？
一瞬间，不甘、愤怒、嫉妒同时在心中涌起，以至于他的表情都扭曲了一瞬。
赵岳眼尖地瞧见了他的变化。
他其实内心也很犹豫。
自古以来，天生大力者都是武者们所青睐的衣钵传人。这样的人是天生的练武苗子，习成武功之后更是勇猛惊人。更何况，这古鸣之前还只是个杂工，看得出来很是窘迫，如果能拉他一把，一定会对自己死心塌地。
可是另一边，他伤了乔府的小姐，这整个乔家都对这个女儿十分宠爱，如果贸然收下，肯定会引起乔家的不满，自己还盼着在这里养老呢。
犹豫再三，赵岳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他说道：“不过，此人根骨虽然不错，但是伤了人，自然是有大罪过。”
乔安抬起头来：“师父！您要怎么做？”
赵岳说道：“你不是想教训他吗，那就去做，我给你压阵。记住，将他打个半死即可，一个下人，犯下这样的大错，死了也太便宜他了。不如先打一顿，随后让我调教成乔府的奴隶，一辈子给乔府当牛做马。”
在将死之际，绝望之时被人救下，还赐予教导……
当牛做马是当牛做马。
但是给谁当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