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先声夺人
许辉进屋扫了一眼，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些书。你不看书，摆这些给谁看？”
随手抽出一本泛黄的书籍，封面是《怎样做一个新妇女》，新华书店出版，妇女社编。
文字排版从右到左，而且文字是繁体字。
翻开书籍，第一讲妇女要解放，第一课妇女的苦痛更比男人重……
开头在右边，每一段文字从上往下念，段落空两格在上面。
看着怪别扭，满满都是旧岁月的烙印。
“你来这里，来给我找茬，还是来看书？”肖宝明眯着细长的眼睛。
许辉合上书本，放回了原来的位置，扫了一圈，除了肖宝明坐的那张太师椅，没别的椅子。
“来跟你谈正事。”
“你和我能有什么正事。”
“肖宝明，你老了，开始键忘了。”
“你叫我什么？”
“肖宝明。”
“这是你能叫的吗？我是你外公！”
“前些日子，你带了很多人上我家，拿着枪指着我们一家人，说咱们两家的情分一刀两断。你不是我外公，你也不配做外公！”许辉丝毫不惧，与肖宝明那双细长的眼睛对视。
“你可以不喊我外公，没关系。我是一个68岁的老人，你对一个68岁的老人直呼其名，你的教养呢？你爸爸妈妈没教过你，该怎么尊敬老人吗？没教养的小东西！”
“你他妈就是个没教养的老东西！”
“哦！”
“要在解放前，我当场就给你一枪，送你去见你爷爷！”
“解放前？大爷，现在时代变了！有人说，当你总是把回忆挂在嘴边，证明你已经老了，已经被时代给淘汰！”
“读书人歪理是多。”
肖宝明稍微有些愠怒，但很快就风轻云淡。
他这一把年纪，见过大风大浪，岂会轻易被人一两句话刺激。
恰恰相反，他很惊讶于许辉的血气。
记得这小子从小老实本分，在他面前像只鹌鹑。
高考完，过了18岁，变得有骨气了。
准大学生都这样狂妄吗？
“你是来跟我吵架？”
“是你非要找骂。”许辉同样对情绪收放自如，表面毫无波澜。
“我没空跟你废话。有事说事，没事赶紧滚出去。”
“有正事。你们的黄金又被偷了？多少，100克？”
“这个事情跟你无关。”
“怎么就跟我无关？”
许辉哂然一笑，“你老年痴呆，忘了？差不多一个月前，你带人把我爸绑了，闯到我家里，公然叫嚣我爸是偷金贼。这次黄金又被偷了，还是我爸干的？”
“你想说什么？”肖宝明眯着眼，那双狭长的眸子迸射出骇人的凶光。
“那30两黄金就不是我爸偷的！”许辉一字一句笃定道：“偷金贼，就在这个院子里！”
“胡闹！”肖宝明这回是彻底被激怒。
“被我说中了痛点，生气了？”许辉露出一丝讥笑。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好笑。
也许最大的偷金贼，就是肖宝明自己！
现在还在假惺惺的表演。
“你无凭无据，上门来跟我说三道四，胡乱给人安罪名。你以为你是谁？滚！”肖宝明怒气腾腾的指向门口，送客。
“你现在知道羞耻了？当初大摇大摆冲进我的家里，在生产队大声宣布我爸是偷金贼，你也是无凭无据！”
“我们当场从许德民的鞋子里搜出了黄金，数量不低！”
“那是真正的偷金贼栽赃陷害，嫁祸给我爸！”
“我是把你爸打了，现在你想怎么样？”肖宝明又展现了自己老混蛋的一面。
“明天早会，在全体社员面前，公开宣布我爸受冤枉，你向我爸道歉。”
“嗤！你爸敢接受我的道歉吗？”
“还有，那天你搜查我家，把我妈藏在柜子里的积蓄全部抢走了，1300元钱，对你来说也许不多，但那是我们全部家底！把钱还回来！”
“我没有见过那笔钱。”
“就是你拿了！”
“我说没拿，就一定没拿！”
“你就是个入室抢劫犯！”许辉指着肖宝明的鼻子，盛气凌人。
“滚！”
肖宝明已经忍无可忍，“不要逼我喊人把你扔出去。”
“你耍无赖。”
许辉倒也识趣，因为他已经察觉到肖宝明处于爆发边缘，于是干脆的转身走出书房。
今天过来跟肖宝明对线，不是图一时的嘴炮爽快。
这场谈话，不得不来！
不站出来，那就永远被肖宝明压住头颅，永远抬不起头。
就像前一世，父母老实本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是有些畏惧肖家的势力，所以畏畏缩缩，默默承受。
后来又出现偷金现象，但前面丢失的30两黄金，没人站出来翻供，这口黑锅就永远背在许德民身上。
哪怕后来许德民病逝，仍有人半开玩笑的跟许德民的孩子询问那30两黄金藏在哪里。
别人的玩笑，就像无形的利刃，一次次穿透许家人的旧伤口。
许辉今天的目的就一个，先声夺人！
他跟肖宝明提出来的两个要求，其一要求肖宝明公开道歉，显然是不太可能实现，毕竟肖宝明仍是生产队的队长；
其二，1300元的失窃，那是许家实实在在的损失，也给肖宝明安个罪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那天他说过，一个月时间，给肖宝明一个说法。
他可没想要把30两黄金真赔给肖宝明。
一个月期限没到，还差几天。
不过，今天算是开胃菜，给了肖宝明一个交代。
接下来，肖宝明想要把责任再次推给许德民，也得顾忌许家有个刺头叫许辉！
万一把肖宝明逼急了，人家手里有枪！
这点根本就不用担心。
肖宝明时常自吹自擂，把解放前的辉煌履历挂在嘴边，无非是底子虚了，需要把自己的形象衬托高大，以维持自己的威严。
解放后三十一年，他也没动过刀枪，像只老王八一样缩着脖子做人。
他精明着呢，也怕死！
老一辈的人畏惧肖宝明过往的狠厉，许辉可不管这些，到了明年，民兵排的那些枪，就得收走了。
时代大踏步走向文明，那些阴暗的人，只会越来越难以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