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问题的起点:资源稀缺性与分配
资源的稀缺性是经济学分析的前提。稀缺性是指社会拥有的资源是有限的,因此不能产生人们希望拥有的所有物品与服务[1]。于是,才有了管理和分配资源的必要性。
若把全世界可以分配的资源比作一块蛋糕,自然是甲多分一部分,乙得到的就会更少。但是这种有限资源分配的理论在两个维度上被逐渐瓦解。目前,无人能完全得知全球的可用资源总量的实际数额,因此目前的分配仅仅是建立在已知资源量的分割之上。由于新的资源在不断被探究和发觉之中,蛋糕虽然是已经实际存在于世,但其整体体量并未可知,因此并不能断言调整分配方式增加某一个体的供给就会直接减少另一个体的所得。这一论断在尤瓦尔·赫拉利的《人类简史》中得到了支持。也有观点论及,我们对于资源的理解更多是一种横向模式,现存的和实际可以用来分配的权力与权利之间的关联确实值得研究,但是若以纵向的眼光看向未来,我们会发现这个可被切分的蛋糕实际上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
但是,一场疫情似乎从某种角度直接拆穿了这种资源纵向遍布的温柔面纱。自从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暴发以来,全球的股市遭到重创,失业率节节攀升,各国央行普遍开始采取降息策略。从理论上来说,央行降息应该会降低借贷成本并鼓励消费,从而对经济起到提振作用。美联储和英国央行等全球各大央行都已经大幅降息,同时引入各种财政激励计划。现在看来,疫情对于社会的影响有的仅存在于短期,诸如对股市、金价及油价的影响,但是有些影响可能会一直存在于人类社会之中。例如,一国经济结构的调整,从以线下为主体的经济模式慢慢向线上转型,以及越来越突出的依赖网络平台的特征。平台经济在疫情期间的崛起看似偶然,也属于基于社会发展规律的必然。平台的崛起不仅使得原本分散的服务及商品供应更为集中,也彻底改变了信息不对称时代的市场定价模式。然而,平台经济对于人类生活模式最大的反作用就是使得人的生活模式发生变化。个体在社会生活中曾经对于他人及社群的依靠及关联在逐渐被平台专业化服务所替代,社交关系也逐渐虚拟化。换句话说,曾经多样化的人类关系需求已逐步被更为细化的买卖关系所替代,而这种关系的达成成本更为低廉,无须人们以金钱之外的其他成本予以替代,因此更为高效。在罗马时代由于个人外出而无人管理的家畜,现在完全可以事先将其委托给宠物服务公司;在信息传播不畅的社会中由于难以联系到邻居而需管理人介入维修的房屋,现在大多是由物业管理公司来打理或可以便捷地经由其他渠道与所有人取得联系。种种社会生活的便捷性使得人们对于相互依存的需求实质性地减少了。
另外,遍布全球的新冠肺炎疫情让人们慢慢意识到,所谓的明天的蛋糕,很可能只是一种对未来经济乐观化臆测的集体想象。当集体中的部分人因某种突然性事件的发生而将其预期调整为悲观,未来的蛋糕可能就消失了。悲观的预期会导致对投资等风险偏好行为的放缓和市场的整体流动性变差,当击鼓传花的速度降低,臆想中的蛋糕也不能再继续无限增大,甚至会因为部分人的恐慌囤积而变得更为有限。
资源有限而人口不断增加。人口过剩的问题没有技术解决途径,只能拓展道德。[2]于是,在资源有限论无法被完全突破的前提下,只能将目光转向伦理学,尝试探寻一条更合理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