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那不是胎记
第二天，于凡刚踏进教室就看到了坐在最后一排的班主任贺丛军，本来还带着零食想要跟李博轩分享的，在看到老贺的那一刻便把拿着零食的手赶忙放在身后，看样子昨天对于凡“杀鸡儆猴”的方法非常奏效，班里大多数同学在看到老贺之后会突然换一副面孔，以最快的速度到座位上拿出书开始早自习。
于凡低着头直接蹿到自己的座位旁，林晓晨似乎早就到了，看到于凡的样子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呼了一口气，用嘴型告诉她，“快坐下看书。”于凡忙着把书包放在座位旁边，随手拿起一本书开始念。“噔噔噔噔，噔噔噔噔……”早自习的铃声响了，果不其然，贺丛军从最后一排站了起来，来到教室门口，于凡眼睁睁看着李博轩被他挡在门外，“各位同学，停一下，先别念了。我来说两件事啊，首先，我今天早晨是六点四十到班里的，比上早自习的时间早半个小时，确实是有点早，但我看已经有几位同学坐在教室里开始晨读了，我不要求你们像那几位同学一样早到，但我们能不能做到不要迟到！”说着便指着外面三四个同学说道：“大家看，这几位同学就比较珍惜时间，踩着上课铃进教室。你们先进来，站在讲台上，说说吧，你们为什么迟到？”霎时，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讲台。于凡看着李博轩，显然，她非常紧张，手互相揉搓着，头低了下来。“那个男生，你先说，你为什么迟到？”“我，我早就到学校了老师，但放自行车的地方人有点多，我找不着咱们班的位置了。”“好，情有可原，下一个。”“我今天肚子疼，有点拉肚子老师。”“哦，那我得夸夸你，你精神可嘉，不舒服还来上学，不错。下一个！”“嗯，我爸送我来的，路口堵车，我怕迟到，我就下车跑来的，老师，你看我这汗。”贺丛军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截卫生纸递给他，“快擦擦吧，别感冒。”轮到李博轩了，于凡看着越来越紧张的李博轩不由得也跟着紧张起来，“那个女生，你怎么回事？”李博轩没有应答，只是头更低了。“你为什么迟到啊？你是因为什么坏了？”李博轩没有说话，“你是没有正当理由吗？还是什么其他问题？”“我，我。”“下一个！”就在李博轩想要开口时，贺丛军突然叫了下一个同学。“我，我今天起来晚了，对不起贺老师。”“好，你很诚实，这个理由我接受了。”说完，贺丛军转身过来说道：“各位同学，今天是第一次，我可以原谅，但时间观念必须有，你们要养成良好的习惯，尤其是已经上高中了，必须要把时间利用好，从现在开始算，你们距离高考的时间还剩两年多，刨去寒暑假以及休息的时间，实际学习不足一年，如果你们想要取得好成绩，就要把握好每一分钟。”于凡没有在听贺丛军说话，她只是看着李博轩，李博轩一直没有抬头，但于凡可以感受到她此刻的慌张，于凡想她应该与她昨天的感觉一样吧，这样，于凡心里又生出了几分同情。“对了，除了不要迟到，有时间观念之外，还有一件事，我们两周后有一次摸底考试，难度跟中考差不多，大家知道一下，也有时间准备准备。”“啊？”就在贺丛军刚宣布考试消息后全班响起一阵哀嚎，“唉，这才刚开学就有考试，能不能让我再晚两天。”林晓晨抱怨道，“怎么了？”于凡陷入到自己的情绪中，连最重要的信息都错过了。“老贺刚才说两周后有摸底考试，让我们准备一下。”“什么？”于凡听说过阳一的“魔鬼考试法”，但万万没想到刚开学就要经历这一切。“一个个震惊什么，以后考试是常态，是为了让你们打起精神来，好了，都静一下，好好看书吧。对了，你们几个回座位吧，那个女生下第一节课后来我办公室一趟。”听到这句话，于凡看到李博轩的背影明显有些小小的震动，想必她心里应该很难受，于是，于凡写了一个纸条，传递给了李博轩。她看着纸条经过一个个同学的手传递给了李博轩，她以为李博轩看过之后会马上写下内心的烦闷并传回给她，但她看到却迟迟没有等来自己的纸条。应该是想当面告诉她，于凡心里这样想，便也不纠结纸条的事了。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早自习下课铃响后，于凡第一时间来到了李博轩座位旁边，还没等她说话，李博轩倒先开口了：“于凡，我去卫生间了。”于凡愣了一下忙说道：“我跟你一起。”“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了。”说着丢下了于凡向教室外走去。于凡有些摸不着头脑，又不好站在那里等待，只能先回到座位去。“怎么了凡凡？人家不搭理你了？”林晓晨看着悻悻而回的于凡，笑着说道。“没有，李博轩要去卫生间，我不想去，朋友之间也不需要一直在一起啊。”于凡有些羞恼地跟林晓晨说道。“凡凡，你不用生气，我上次跟你说我好像认识她对不对？”“是啊，怎么了？”于凡看着凑过来的林晓晨问道，“哦，我有个关系特别好的小学同学，她也是阳一初中部的，说李博轩好像经常被打，她偶然看见过一次，就在一个小卖部门口，被一个大人扇了巴掌，那人好像是她妈妈。”林晓晨顿了一下，更轻声在于凡耳边说道：“我去阳一初中部找我同学的时候，正好碰到她，我同学跟我说得，李博轩从来不抬头，而且，我记得她说李博轩学习不是很好，不知道怎么能来我们班里。”说着撇了撇嘴。“被打？”于凡听了林晓晨说得话好像不敢相信，毕竟这些画面应该是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我说你以后离她远点，我看她好像也在避着你呢！”林晓晨劝说道。“她是我在班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我觉得我不能因为这个对她有偏见，而且也不一定就是真的。”于凡心里的震惊并没有表现在表情上，她一直盯着教室门口，想等李博轩回来再跟她确认，谁知，一直到上课铃响才看到李博轩出现，她还是低着头径直走回了座位。
这一节语文课本来是于凡最喜欢的课程，但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林晓晨刚才说得话，“难道她真的被打了吗？”，就这么一节课的时间，她一直心不在焉。随着下课铃响，在语文老师走出教室后，她刚准备去找李博轩就看到走出了教室，“别去了，早自习老贺不是说了吗让第一节课后去找他，李博轩应该是去找老贺了。”林晓晨看着于凡望眼欲穿的样子，边收拾书边说道。“是哦，我忘记了，那就等第二节课后我再去找她。”于凡舒了一口气。直到第二节数学课的上课铃声响了，李博轩也没回来，直到上课之后大约十分钟，贺丛军才进教室，身后跟着李博轩，贺丛军手指了一下，李博轩直接回到了座位。于凡看着李博轩，因为低着头所以猜不到她的表情。“同学们，这节课我们讲集合的概念，大家打开书。”看着贺丛军的样子，并没有什么不同，而于凡不敢在贺丛军的课堂上有小动作，所以她不敢转头看李博轩的样子，只能忍着直到贺丛军说下课之后，她才放松下来。“于凡，你能陪我去操场走走吗？”谁知，这次竟然是李博轩先来找她，于凡忙点了点头，跟着李博轩走出了教室。
秋天是于凡最喜欢的季节，看着操场边杨树略微变黄的叶子，她感受到的不是萧瑟而是艳丽色彩带来的爽快。她跟李博轩走到了操场边的双杠旁边，李博轩才慢慢开了口：“对不起于凡，我早晨不是故意不跟你说话，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于凡看着李博轩的眼睛，才发现她眼睛边的青紫色已经变成有些深的黄色，那不是胎记，是被打后恢复的样子。“李博轩，你的眼睛怎么了？”李博轩苦笑了一下：“我被我妈打了。”于凡第一次听自己身边的人说自己被家暴，而且是被自己的父母家暴，她看着李博轩的脸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我想到了你的反应，我爸爸妈妈在我八岁时离婚了，离婚后我妈妈的情绪就不太好，直到到上初中时，因为开始上早晚自习不能早回家去，她的精神就越来越不好，后来，我爸再婚了，她精神就彻底崩溃了，会在家里闹、会打我。”听着李博轩沉静地叙述，于凡甚至在想这个故事真实地像是个谎言，“有时她会在学校门口接我，等快到家时，会突然爆发，说‘你爸是不是又看你了？是不是又给你钱了？’然后开始打我。她是我妈我没办法还手，一开始只能哭，后来我就不哭了，我知道她心里苦，只能靠这种方式缓解心里的痛苦。”李博轩顿了顿，又笑着说：“听起来很可笑吧，我妈是个精神病人。”于凡听着李博轩的问题，使劲地摇了摇头。“于凡，你是我上初中之后的第一个朋友，谢谢你。”于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原来林晓晨说得都是真的，原来李博轩是因为被打才会这样，这么敏感、这么脆弱又这么坚强，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握着李博轩的手，给了她一个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