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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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黑色医书

我领着徐明川,沿着河道到处转了转,眼瞅到了晚饭时间,七拐八拐来到一个街边的小店,这里面积并不大,仅仅能摆三四张桌子,柜台后面坐着一个老头,一看到我进来,连忙站起身子迎了上来。嘴里不停发出啊啊的声音,两只手不停地来回比划,显然十分高兴。

我拱了拱手,跟徐明川挑了一张靠墙的桌子坐下,老板比划了几下,转身一路小跑去了后面,我趁着机会跟徐明川解释道:“老胡,聋哑人,来这里有两三年了,你别看这店面不大,可有两手绝活。

说到吃,徐明川抬起头来,眼睛发亮,整个人也算有了点烟火气:“怎么讲?”

“要说这第一手绝活,就是老胡做的炖羊肉,中午新杀的肥羊,简单拆吧拆吧,放到大锅里炖,也不知这老胡放的什么调料,肉炖得竟然是格外的好,咬上一口,肉汁已经裹着肉块进到了肚子里,舌头和牙齿上却好像还留着香味,一吃就停不下来。”

“那第二手呢?”

“就是他自己酿的烧酒,酒劲儿大,可是入口却极棉,酒质清冽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芳草香,这城里的大馆子,大酒窖我也去过,说起来真是没一处比得上他家。”

不一会儿,热腾腾炖羊肉就端了上来,顺带配好的羊蹄,内脏等佐酒的冷拼一应俱全,末了,老胡拿来一壶烧酒,两个青瓷酒杯,摆在我们面前,客气的比划了比划,退回了柜台里。

我和徐明川吃吃喝喝,不一会儿就显得热络了起来。

徐明川吃得高兴,干脆直接上起手来,抓起盆里的羊肉嚼了起来,我一看时机到了,适时的递上酒杯,眼睛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

徐明川眼睛露出一切明了的神色,放下手里的羊肉,拿起酒杯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完了之后放下酒杯,看着我说道:“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人?干什么的?”

徐明川笑眯眯的看着我,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很简单啊?跟你说过的,我是个郎中。”

“哪有你这样的郎中,人家哪个郎中像你这个怂样子。”

徐明川也不言语,只是摆了一下手,做了暂停的手势,接着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这行,正确的称呼是暗医。”接着在我诧异的神色中,徐明川的故事慢慢讲了起来。

许多年前,也说不清是哪朝哪代,四川丰都县两界山下,一座整齐的茅草屋,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材,砂锅下柴火正旺,不停地水汽喷出。一名灰衣老者缓缓走到桌角出,用脚轻轻地在地面上跺了跺,地板发出嘭嘭的声音。老人挽起袖子,从墙上拿下一把短柄镰刀,用刀背插入地板,轻轻撬了起来。地板下面正是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只竹盒,打开竹盒,里面分别用粗布包裹着的,正是两本书,一本是金色封面,另一本却是黑色封面,老人表情复杂,叹了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将两本书连同竹盒一起,放在堂屋正中心的木桌上,略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慢慢地坐在正中的椅子上,吐了一口气,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喊道:“东壁,少行。”

很快,门口就来了两名中年人,一身白色衣服,身材瘦长,目光炯炯,两人一路小跑过来,到了近前才放慢脚步,身体微微躬了下去,双手垂在身子两侧,站在门槛外。等到老人招了招手,这才迈过门槛,毕恭毕敬的站在中间。

“跪下。”

“砰”两人齐刷刷的跪在老人面前,抬头望着老人,眼神里闪着一样的光芒。

老人看着两人,缓缓说道:“你们两人跟随我已经有五年了,这五年来你二人不辞辛苦,日夜钻研,医术造诣更是一日千里,我也深感欣慰。不过。。。。”老人略一停顿,下跪的两人身子都是微微一颤,只听老人继续说道:“但是能承我医经的只能有一人,老夫经过考虑,此时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屋子一角摆放的几个砂锅开了,水蒸气不断冒出来,除此之外一片寂静,老人站起身,从竹盒中取出那本金色的书本,走到两人面前,此时下跪的两人表情都是无比紧张,额头甚至冒出汗来。

老人将黄色书本交到西侧下跪的一名中年人面前,和蔼说道:“东壁,这本药经,就交给你了。”

名叫东壁的中年人喜不自胜,接过药经说道:“多谢师父。”说完一头磕在地上,弄得地板砰砰砰大响。

老人将中年人扶起,接着说道:“你不必谢我,你当初离开皇宫,放着御医不做,来到这里,本就怀着悬壶济世的雄心,此刻这药经,也算找到了真正的主人。”

东壁还沉浸在继承药经的喜悦中,正想说些什么,老人只是轻轻摆了一摆手,就打断了他:“只是从此之后,你我一番师徒缘分也就此了了,不但是我,还有你的师兄。”

说完老人指了一指仍然跪在一旁,万念俱灰的少行,东壁这才反应过来,正要说话,又被老人打断:“那边是你的行李,我一早命人收拾好了,里面还有十两银子,正好做你的盘缠。你这就上路,从此之后不得再踏入两界山一步,也不得与我或者少行再有瓜葛。”

老人的话仿佛晴天霹雳,一时间,东壁愣在原地,似乎不明白一向以亦师亦父亦的老人为何这般决绝,老人却不回话,而是径直转过了身子,语气平缓,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自此之后研习经中的药理,但不要被经书所困,更要行遍天下山川,问与渔樵耕读,需要记住药理虽然博大精深,但大不过天下万物。你走吧,日后要是真做到病者有其医,就是莫大功德。”说完挥了挥手,不再说话。

东壁似乎有所觉悟,当即再次跪下,向老者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又转过身去向着一边的师兄少行磕了一个头,将药经放入行囊,毅然决然的走出了大门。

良久之后,老人回过头来看着跪在地上已是双目含泪的少行,缓缓说道:“少行,你来我门下8年了,这些年来我们名为师徒,其实早就情同父子,你说心里话,你是不是心有不满?”

少行仍然是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师父在上,弟子不敢有所隐瞒,弟子没有不满,只是恨自己没用,虽然跟随师父多年,仍然不能领会师父所教授的药理,辜负了师父的苦心栽培,心中实在羞愧难当。”说完本在眼睛里打转的泪水,此时更是抵不住流了下来。

老人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痴儿,你先起来吧。”少行抹去眼眶的泪水,赶忙站起身来,老人从桌上拿起另一本黑色的书摆在桌上:“你天资聪颖,在药学一途上更是前途无量,并不次于东壁,只是。。。。唉,你先接过这本书,看看第一页。”

少行满脸疑惑,拿过黑色经书,翻开第一页,常行于黑夜者,必心有光明万千,不至为暗所役,经不可轻传,慎之,慎之,慎之。结尾三个慎之连用,笔墨粗大凝重,显然写这本书的人表现了非常的担心。

少行十分不解,抬起头来看向老人,老人也正在看着他,眼神中满是犹豫不决,一字一句说道:“少行我问你,这光明和黑夜到底是什么关系?”

少行有些犹豫的说道:“光明出现,黑暗自然退避,所以这光明乃是克制黑暗的利器。”

老人笑了笑:“萤火之光,能驱散黑暗吗?”

少行本来就聪慧,赶紧接着说道:“我明白师父的意思,这光明和黑暗乃是天敌,互相争斗,谁能取胜,全看谁的力量大小。”

“你说对了一半,这里面还有着一层更深的道理,”

“请师父指教。”

老人站起身来,从少行了拿过了那本黑色经书,缓缓说道:“这光明黑暗本是天敌,这话没有错,还有一层,没有光明,又怎么会有黑暗?黑暗不存在了,你又怎么知道什么是光明?除了是天敌,它们本身又互相依存,缺一不可,世间万事万物,也都是这个道理。”

老人顿了顿,接着说道:“黑暗永存,万物不得生长。光明永存,万物不得歇息。缺了哪样都不行。少行,你说这世间生生不息,滋长繁衍,靠的是什么?”

少行摇了摇头。

“是平衡。鹰吃蛇鼠,蛇鼠消亡了,鹰也会饿死。鹰消亡了,蛇鼠就会为祸,光与暗,药与病,这么许多年来,争斗不已,却互相依存,谁也没有消灭了谁,而是在这世间维持微妙的平衡。这书名叫暗药经,书的第一页说的就是选人的标准,行于黑夜心存光明,不被黑夜诱惑放弃光明,也不因为心有光明而唾弃黑夜,这才是能继承这本药经的关键。”

老人将书交给少行,少行一脸迷惑的接过,只听老人接着说道:“这本书叫做暗药经,里面记载了许多神奇的药材,并详细描述了各种功用,但很多药材,并不长于人世间。”

少行问道:“不在人世间又在哪里?”

“阴间”

少行吓得长大了嘴巴,满脸的不可置信。

老人接着说:”此书记载的药品和用法,转门用来医治阴间的鬼魅,误入阳间的游魂,凶狠的厉鬼与煞,还有一些因为撞到这些东西而生病的阳间的人,一言以蔽之,东壁拿走的药经专治人,这本暗药经,则专门医鬼。东壁身钢气正,但也因此看不见邪魅,邪魅也不敢来打扰,在这两界山五年里,阴气近不了他周身丈余,而你。。。。。。”

老人盯着少行说道:“你生于阴年阴月,本来就是这暗药经的继承人。”

少行听得目瞪口呆:“可我跟随师父8年,也没有。。。。。”

老人说道:“那时我每天小心看护,在你的饮食中也加入阴毒草,你才没事,不然你以为这两界山是白叫的。阴毒草生于忘川河畔,天然能杀伤鬼魅,对阴间来讲是剧毒的凶草,对阳间来讲,却是不可多得驱邪灵药。”

老人说完,继续看着少行,神情复杂:“暗药经包罗万象,前辈都怀疑是仙人所做,但继承暗药经,却要付出巨大代价,制衡两界,也为两界所不容,不得长寿,名不显扬,身不显贵,一生坎坷且凶险不断,少行,我视你为己出,虽然欣赏你的才华,但也犹豫是否要你担此重任,如今我年事已高,一些事不得不提早做些准备。少行,今天为师问你一句,你可愿意做这暗药经的主人,并历代严选慎选,将这暗药经传下去。”

少行没有犹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谢师父栽培,请师父不吝传授。”。。。。。

在老胡的店里,徐明川呲溜喝下一口酒,看了看我,慢条斯理的说道:“就是这样,所以后来就一波一波的坑了下去,我就算是少行这一拨的传人,父亲死得早,爷爷就传给了我,所以说,我们也是郎中。”

我虽然故事听得入迷,但他所说的事情太过异于常情,也只能说是半信半疑,借着酒意问道:“你那本书呢,拿出来看看。”

“几百年了,兵荒马乱,早弄丢了。”

“少行,没听说过,叫徐少行吗?是你的什么曾曾曾爷爷?”

“那倒不是,后来传来传去的,又不是什么好活计,只能传给儿子孙子?”

“那你们家为什么就这么直传给孩子?”

“那不是没人学吗?又怕断在自己手里,没办法的事嘛”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直接打断他说道:“你等等,你等我捋一下,你到底学过给人瞧病没有?”

“没有。”

“那为啥那时候说你是医生。”

“不是为了混口饭吃吗?我又不能说我治鬼病,谁信啊?”

“就是骗子呗”

“。。。。。。随你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