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2章 烧烤摊前
海陵一中后面有座野湖,湖边有条商业街,唤作:坡子街。
坡子街上各种廉价美食,从十文钱一份、量大解馋又管饱的猪脚饭,到荤素搭配、包罗万象的地摊烧烤,应有尽有。
附近外来打工人,下班后都会来这里觅两口吃食果腹。
徐侠落蹲坐在小马扎上,一手油边、一手扎啤,与林、赵二位义子吹牛取乐,当真是好不快活。
“要我说少妇白那个娘们儿……”某黄毛一边大放厥词,一边手偷偷摸向桌上的烟盒,却不料被烟盒主人啪一巴掌拍了回来。
“侠落,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华子这烟只能散,不能拿!”林三振振有辞,从烟盒里抽出三根,给徐、赵一人一支散去,最后又给自己点上。
“为啥?这烟贵?”徐侠落神色不满。
大傻春儿也在一旁搭腔:“就是,三儿你怎么变小气了,不就一根华子嘛!”
林三儿敲了敲烟盒,指点二人笑道:“尔等竖子,可知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就在“落井下石”三人在烧烤摊上谈笑风生之际,忽听闻一旁烧烤摊老板叫骂到:“唉!哪儿来的臭要饭的,滚!”
三人闻声看去,一个落魄拾荒老汉,弯腰捡拾桌上残羹剩饭,被烧烤摊老板呵斥。
那老汉也不知是饿的狠了,还是耳背没听见,矗在原地没动,只是攥着一根别人啃剩下的鸡骨头放在嘴里咂摸。
“嘿,你个老不死的,讨打!”
烧烤老板许是因今天生意不好,心情欠佳,顺手抄起拨弄炭火的火钳朝拾荒老汉头上打去,那火钳在烤炉的炭火里拨弄了半天,烧的都泛红了,真打到人身上还不得烫个皮开肉绽?
徐侠落就坐在烤炉旁那桌,一张马扎上,马扎低矮,他也是半坐半蹲。
见此情形下意识迈开一步,站成马步桩、右掌自下而上,使出一套义务教育基础掌法,朝烧烤摊老板手腕拍去,将火钳拍落脱手。
“哎,你这小孩儿……”
烧烤摊老板是个光头,恼羞成怒,瞪着眼睛颇有些吓人的气势。
正要再做纠缠,徐侠落又是一掌。
“嘭……”
一张“五千文”大额钱票被拍在桌上。
“我这小孩儿,怎滴?”徐侠落双手叉腰,傲然而视。
“你这小孩儿,真有钱!嘿嘿嘿!”烧烤摊老板扭捏一笑,把钱收好。
“给这位大爷烤两副鸡架,算我账上。”小人得志、积贫乍富自是要挥霍一番,徐侠落当即大包大揽、慷慨允诺:“大爷,你还想吃啥,今儿,我请客!”
拾荒老汉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打量一遍烧烤摊上琳琅满目的食材,目光却最终落在地上一盆白花花的东西上,手指着说道:“再烤些鸡尖与我,要肥不要瘦!”
脸上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神情猴急。
鸡尖,就是鸡屁股,即肛门上方的三角状的肥肉块。
肉质肥美,却因接近污秽之处,富裕人家常常弃之不食用,对难得吃一回肉的穷苦人家来说,却是难得的美味。
烧烤摊上也有一些,并不贵,却不常有人点。
老板拿铁丝串了,放在炉上一通大火熏烤,撒上孜然、辣椒、盐巴、芝麻,便香喷喷的端了上来。
拾荒老汉也不知饿了多久,一口气狂炫了两只整鸡架,又一口一个连解决了十八个鸡尖,吃的满嘴是油。
“落井下石”三人此时,已吃得七八分饱了,放满了筷子,徐侠落从冰水桶里摸了瓶啤酒,用筷子撬开。
林、赵二人各有缘故,不便饮酒,只开了冰汽水儿对饮。
所谓把酒言欢,既然把酒,便要言欢。
三人极有默契,纷纷谈及班上女生,评风论月,俨然皆是一副花丛老手风范。
那老汉与三人并不熟络,坐在一旁也不插话,只是兀自吃着。
就在三个少年渐渐卸下斯文伪装,露出另一副禽兽嘴脸之时,忽然有一个声音传来:
“你想要什么?”
这句话犹如醍醐灌顶、似一线光破开重重迷雾,直达灵魂深处。
一丝龌龊笑容僵在脸上,徐侠落端着杯子的手倏然停下。
“是呀,穿越一场,两世为人……我,究竟想要什么呢?”
“我要仗剑江湖、快意恩仇。”
“我要称霸武林、逐鹿中原。”
“我要恣意妄为、志得意满、遨游山河湖海、纵览世间烂漫……”
“我要两串羊腰子,三把韭菜,半打生蚝,一条鲳鳊!少放盐,多放辣!打包带走……老板你这啤酒怎么不冰啊?”
灵魂不断升华,仿佛进入贤者时刻,那声音却又忽然将徐侠落拽回俗世,只觉无比扫兴,心中吐槽:“谁呀,公共场合、大呼小叫,打扰少侠顿悟,简直俗不可耐……丝!”
徐侠落扭头正要将鄙夷的目光丢过去,就见两个青春靓丽小姐姐,笑闹着在隔壁一桌坐下。
二人穿着打扮相仿,皆是上身白色紧身低胸短袖衬衫,下配黑色超短百褶裙,学院风青春气息中,又透露着一丝商务范精致。
关键,其中一个还穿了黑丝!
“侠落,你说这是哪个学校的女生啊?真好看,嘿嘿嘿。”大傻春借着和徐侠落说话的间隙转过脸来,偷偷瞧上一眼隔壁桌女生,一副想看又不好意思看的表情。
惹得徐、林二人一脸嫌弃。
徐侠落当然不会像大傻春那般猥琐。
他目不斜视,眼珠子直勾勾盯着白花花一片,小声赞叹到:“此女只应包间有,街头能得几回闻!”
那两个小姐姐也发现徐侠落三人在往这边窥探,倒是也不恼,彼此耳语一阵,笑闹着打闹一团。
可惜,那一桌东西很快便烤好了,两个小姐姐拎着打包盒款款而去,留下一阵香风和三个痴痴的少年。
“别看了,那是隔壁人间仙境水疗会所的技师……小小年纪不学好,整天净想些乱七八糟的。”
烧烤摊老板一边摆弄着炭火,一边揶揄打趣到:“你们年轻人不晓得厉害,阿叔我是过来人,就这俩小蹄子,又是羊腰、又是韭菜,一般人可招架不住!”
三个少年被人戳中心事,皆是面红耳赤,徐、林、赵三人纷纷举杯遮掩。
拾荒老汉也啃尽了鸡架,嗦了嗦指尖油滑,哈哈笑道:“年少慕艾,不可求思。”
这老汉竟也是读过书的,谈吐不凡。
徐侠落闻言,不禁重又打量那拾荒老汉。
这老汉约么五六十岁,酒糟鼻、大圆脸盘,脑袋上头发掉的只剩下周围一圈儿,露出锃光瓦亮秃脑门。
穿着一件白色棉背心,和咔叽布的大裤衩,脚下趿着一双廉价塑料拖鞋,许是小马扎做的不舒服,从隔壁顺了一张折凳,翘着二郎腿,一只脚还踩在那一摞废纸箱、塑料瓶上,生怕弄丢了一般。
怎么看都是个拾荒的老乞丐。
不过徐侠落饱览网文,知道真人不可貌相,心中一凛,想起了前世流传各种奇遇剧情,心想:“难道今日机缘巧合,逢上了前辈高人?”
于是,抽了只一次性塑料杯,斟满啤酒,讨好到:“哎呦,没想到大爷也是有故事的人呀?来、来,咱给您把酒满上。鸡架配啤酒,这不得聊上一整宿?”
拾荒老汉摆摆手,笑道:“扯啥一整宿呀,拢也就四个字:妻离子散。”说罢,端起酒来,一饮而尽。
“诸位小友,承蒙一饭之恩,老汉尚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
“诸位少年,江湖路远,各自珍重,大家有缘再见!”
言毕,拎起拾来的一捆废纸板、泡沫箱,趿着一双廉价塑料拖鞋,摇摇晃晃地消失在商业街川流不息的人潮中。
“切,原来就是一个拾荒老汉呀,我还道是什么前辈高人呢。”
“也罢,奇遇,哪有这么容易碰上。”
徐侠落自嘲一番,与林、赵二人又继续胡天昏地乱吹一通,直到天色渐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