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君子本非真君子
大家目视江陵远去才加紧赶路。正行间，群马奔驰声由远及近。大家都寻声观望，但见火把燃燃排成一条长龙，大概有二三十骑。
张世民疑虑道：“这八成是冲着咱们来的，秀英你带着他们先走。”
“大师伯小心。”
“大家快跟我走！”
江秀英二话不说地照办。
张文宝征求道：“师父，我留下来帮你吧？”
“不用！快走！”
张世民一口拒绝。
“快走——”
江秀英有点生气地一扯张文宝的后背衫。
“师……”
张文宝被江秀英扯着走。
“你放手！”
小菊生气了。
“哎呦，你心疼什么。”江秀英手不松，步不止。
“他……是我家少爷。”
“我倒觉得他是你的情郎。”
江秀英拿她取笑。
“你……你不要瞎说。”小菊羞涩地低下头，脸已红了。
“还真让我言中了。”江秀英笑道。
“秀英师姐，我自己可以走，你放手吧。”张文宝祈求道。
“扯着你，我还不舒服。去找你的小情人吧。”江秀英说完将张文宝搡向小菊。
这一搡，张文宝和小菊抱在一起。
“伯母，请赎罪。”江秀英向赵氏施了一礼。
“不妨事，逃命要紧，逃命要紧。”赵氏无暇顾及，拼命地迈着小碎步一路急走着。
“你俩快点，慢了，我将你俩一起扯。”江秀英语气微厉。
“诶……”
张文宝拉住小菊的手紧紧跟着江秀英。
再说张世民。工夫不大，这二三十骑就到了近前。马上人并不都是鞑子兵，还有一个便衣老者。这老者作满人打扮，赤面白须，黑衣红披。如果你仔细观察会发现此人左手六指。
“难道此人就是十一索命诸葛凡？”张世民猜想。
马上老者瞅了瞅张世民，又瞅了瞅远去的几人，心里就有了底，笑问道：“你就是打伤我师弟的那位英雄？”
“你师弟是哪一位？老朽杀鸡宰狗多了，记不清了。”
“记不清没关系，你只要记住明年的今天是你的祭日！”诸葛凡说完右手一扬，一团什物便飞出。
张世民赶忙闪避，但还是慢了一步，一个拇指大小的三角镖扎在他的小腿上。他虽受了伤，但未及要害，不妨事。
诸葛凡吃了一惊。自他出道以来还没有谁能在他这一手下活命。因为这，他对张世民高看一眼，于是问他来路，道：“老兄弟，你是哪门哪派门人，姓甚名谁，轻功端得高明。”
“恐怕会让你失望。”张世民从容而笑道，“老朽并非大派门人，乃天下倒数第一门门人，也就是说你的暗器练的太差，连天下倒数第一门的最差门人第十索命都打不赢。哈……”
“老朋友，我敬你有一身绝学，想邀请你加入大清六扇门建功立业。凭你的本事将来少不了荣华富贵，你可要三思而后行。”
“放屁！老朽就算一死也不会为满清狗贼卖命！诸葛凡，你要为你师弟报仇，尽管放马过来！”
诸葛凡摇了摇头，叹惜道：“你真是冥顽不灵！你这是自寻死路，怪不得老夫手下无情。你可听闻过，‘十一索命，阎王之令’这句话。”
“我只听过十一索命，活着侥幸。”
诸葛凡冷笑一声，道：“那好，我让你见识见识到底要谁的命！”说完左手一出。
张世民忽见眼前闪着无数点点白光犹似星尘飞落……
十一索命诸葛凡相信他这一手绝技施出势必任谁横尸当场，可是当他看到结果后却让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大感惊诧。张世民不见了，他那一闪，不仅躲避过了攻击，还趁机逃了个无影无踪。
诸葛凡极为珍惜这样的能人，他没有下令追，他心里希望张世民好好活着，将来再跟他一决雌雄。
张世民逃走不假，但并没完全躲避攻击。他浑身上下有十二处受了伤。起初步伐还疾，可是没过多大一会儿，疼痛酸软一起袭满全身，让他变得几乎是寸步难移。
就在他步履维艰时，江秀英和张文宝赶来了。
张文宝始终放心不下师父，歇息时他就要偷着溜走，但被江秀英发现阻止。他打不过江秀英，一走就被抓回来。江秀英说他这是拖后腿。张文宝和小菊一起说她无情无义。三人差点打起来，多亏赵氏劝说。大家冷静一番后，江秀英妥协了，道：“去找大师伯也行，不过你得听我的。”张文宝见说假装满口打应了。他想，到时候自己想干什么就由不得她了。江秀英做事也周全，她让赵氏和小菊藏在一个隐蔽处，先保证她们的安全。经过这些事，俩人才出发。
俩人见张世民浑身是伤，一个个心痛得不得了，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张文宝没有什么话语，忙将师父背了起来。
一路上，俩人轮流换背。江秀英虽为女流，但从小习武，练得一身力气，这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
到了地方时，已是午夜。赵氏和小菊已经就地睡了。江秀英升起篝火。她借着火光给张世民上了金疮药。张文宝没事做，就坐在张世民身旁，就像儿子守护父亲一样守护着。
“我没事，小伤，你们都睡一会儿吧。反正，我要睡一会儿了。”张世民说这话时脸上始终挂着笑，说完慢慢闭上眼睛。
张文宝和江秀英见了眼睛又湿润了。
天亮以后，大家继续赶路。一路上好在再没有麻烦，顺顺当当回到了庄上。
江秋雨见师兄受了伤，心里也很不好受。但他明白人在江湖走，哪有不挨刀的道理。经过不断自我安慰，心情才轻松了些。他十分重视师兄的伤势，请最好的郎中诊治，还派人全天不间断伺候。
一晃过了三天，张世民伤势大有好转，已经可以下地了。值得欣慰的是他从始至终精神十分良好，这大概得益于他强健的体魄吧。
这三日里，张文宝也没闲着，他主动跟江秀英学武，一副不怕苦不怕累的样子，让人不禁高看。小菊也跑来凑数，也依葫芦画瓢地学练，还真有模有样。
第四天的清早，江秋雨正在用餐，一名手下急急忙忙跑了进来，道：“禀教主外面来了许多官兵。”
江秋雨一听，哪还有心思用餐，放下筷子，起身跟随那名手下来到庄门外。但见百米外林中站满了鞑子兵。有步兵，也有骑兵；有拿刀的，也有持矛的，还有背弓的。人数大约几百人，个个年轻强健，威武英气。
江秋雨心知肚明这支鞑子军来此的用意，于是下令道：“把弟兄都召集起来，如果鞑子兵敢攻打，就跟他们拼了！”
教令一下，庄中教徒纷纷赶至。人数也不下一千。其中各个头目皆是身怀武艺的好手，可以以一当百。
江秋雨自然有恃无恐，心想：“你们若敢动手就让你们有来无回！”
这支鞑子军并不急于出击，就这么不打雷不下雨地摆着阵。鞑子兵不动手，众教徒绝不先动手。于是，两方就这么久久对峙着。
庄外这么大动静，江秀英却一点不知道。她若知道，凭她的性格，那一定抢着打头阵。庄里都翻江倒海了，她为何不知？说来巧了，原来她五更天就来到花园石林。这是她跟张文宝、小菊约好了的。他们来此是为了练功。石林这个地方是庄中教徒的禁地。
三个人练得正酣，小菊看见一个青衣人一闪没了。她心中生疑，就停下了，以上茅厕为借口，去找那个青衣人。她觉得那个青衣人鬼鬼祟祟一定是个贼。她要凭她的本事抓住这个贼。她要抢到这个功劳。
悄悄来到青衣人出没的地方，以此开始一座假山后面挨着一座假山后面地搜寻。当她来到十三阎罗殿门口时，就听里面有人说话：“这是什么鬼地方，都把老子迷糊涂了。”
“照我说就明打明杀完了。我们有那么多人马，有什么可怕？非要像老鼠一样潜进来，现在好了困这了。”
“别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哪有人？来一个老子宰一个！”
“鬼王令是鬼教至宝。持鬼王令者可以号令鬼教几十万教众。鬼王令乃江秋雨的命，他会拱手送人？与其明抢不如暗夺。等鬼王令到手，你我也可以做几天鬼教教主玩儿玩儿，岂不妙哉！”
“那是后话，如今如何脱身？我看这里就是一个迷魂阵，外人一旦闯入必然凶多吉少！”
“莫慌。再走走，也许这一次就走对了。”
小菊心想：“这事不是小事还是快点告诉秀英，让她赶快通知教主。”想到这立刻往回走。也不知怎的，她迷路了，走了好久走不回去，似在兜圈子。
正着急上火时，听江秀英道：“你在这兜圈子不累？”
小菊抬头一瞧，见江秀英正坐在一座假山的山头朝她笑，暗说“真是太好了”，迫不及待地要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她。刚要说话，就见四条人影跃了过来，恰将二人包围。
“四弟，这俩人不就是活地图？”
“不仅是活地图，还长得水润。要不先耍耍？”
“不要！正事要紧。你下来，你们俩给我们带路！”
“哎呀，我以为谁呢，这不是小菊姑娘。这穿的，比之前可贵多了。难道这鸡换了窝就变凤凰了？”
小菊才认出他们，正是邱三手下的四虎。她忙道：“秀英姐，你快去喊人，抓住他们。他们要偷鬼王令。”
“你是怎么知道的？”老大白玉迷魂虎白彪怒问道。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秀英姐，你快去！”
“小菊，你别急，不用叫人，姑奶奶我一个就收拾他们了。”江秀英说着站起身子，从腰间抽出一条蛇皮长鞭。
“这妞口气不小。我倒要会会。三位哥哥，我擒住她，她就归我了。”老四采花虎白青一副色馋的模样。
“四弟，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找女人。如今咱们的事败露了，只能杀了她们。”老大白彪目露凶光。
“大哥，杀了太可惜了，留几日又有何妨。”
老四一脸惜求的样子。
“四弟！你为了女人命都不要了！
“命当然要，女人也要。大哥，我先擒了她再说。”采花虎白青说完一个飞纵就落到假山半腰。
“秀英姐——”小菊担心地喊了一声。
“没事，没事。”江秀英说完将手中蛇皮长鞭一抖。长鞭犹如飞起的长蛇一般，鞭梢正点在白青的脸上。
白清“哎呦”叫了一声，伸手一摸，火辣辣疼。他凶相毕露，快速地往假山顶爬。
“不知悔改！”
江秀英这次甩鞭子猛抽。
白青“啊”的惨叫一声，脸上出现一道血痕。伸手一碰，火辣辣疼，手上还沾满鲜血。
“我杀了你！”
白青怒了，忍着疼痛继续攀爬。此刻，他的雅兴全消了，一心想着给这个女人点眼色看看，报仇雪恨。
“不知死活！”
江秀英暗运内力，狠狠地连抽三鞭子。
这三鞭子太猛了，白青直接从假山上摔下来。
白彪两步赶到跟前，一探鼻息，见还活着，心总算轻松了一些，道：“这就是你不听劝的下场！”说完又吩咐：“老二老三带着小菊走。”
“大哥，你这是……”
“快带走她！”
白彪吼道。
“是，大哥。”
二人不再问，直接照办。
“我哪儿也不去！”
小菊转身就跑。
赤面虎白瑞急忙追赶，几步追上，右手一抓，抓住小菊后背衣，将她一扯，拎小鸡般拎了起来，并道：“哪儿跑！”
白彪已扛起白青，打头前行。
江秀英见小菊被抓，从假山顶一跃而下，一甩鞭子，缠住白瑞的左小腿，一扯，洪瑞往前趴倒。
黑面虎白良见了来到江秀英背后想偷袭，还没动手，被江秀英一脚踢翻。
白彪见二人如此窝囊，气得哀叹一声，道：“别打了，快走快走——”
白瑞白良爬起来紧跟在白彪后面，三人急急走了。
江秀英来到小菊跟前，道：“你没事吧？”
小菊摇摇头，道：“没事。”她又道，“秀英姐你真棒！我之前……”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快回去吧，你宝哥哥还等着你呢。”
“哦。”小菊又想起道，“秀英姐，他们是为鬼王令来，你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庄主。”
“放心吧，放心吧，我一定会告诉我爹。”
再说张文宝等了半晌不见小菊和秀英回来，心里十分不安，练武也没心思了，就坐在一块石凳上叹气发呆。
一位老者走了过来，问道：“小子，藏宝阁在什么地方？”
“藏……”
“藏宝阁。”
“不……知道。”
“你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那你能告诉我谁知道吗？”
“我想秀英姐应该知道。因为她是庄主的女儿。”
“那她在哪里？”
“老伯，实话告诉您，我也正等她。她去找小菊，老半天了不回来。”
“没关系，我在这里和你一起等。”
老者在另一块大青石上坐了。
张文宝问道：“老伯，你是教中长老吧？”
“不错。你很有眼光。”
张文宝见老者夸他，笑道：“我也是瞎猜。”
“猜对了，所以说你有眼光。”
“老伯，你也会武功吧。能否指点晚辈一二？”
“当然可以。不过要等你秀英姐回来了。”
“老伯，你去藏宝阁干什么？”
老者笑着道：“这是教中机密，可不能乱说。”
“对呀，对呀，我不该问的。”张文宝为自己的唐突感到不好意思。
“老张挺好吧？”
“老张是谁？”
“张世民！”
“你说我师父啊。他挺好，再修养一阵子就全恢复了。”
“你是他的徒弟？”
“是呀，我是他徒弟。”
老者站起身，走到张文宝跟前，道：“伸出你的手。”
张文宝不知用意，但还是伸出了。老者握住他的手，微微一用力。张文宝立刻鬼哭狼嚎地叫起来：“疼……”
老者一脸疑惑，心道：“张疯子的徒弟怎地这般废物！还是他故意隐瞒了武功。”
“疼……前……辈……疼……”
“哦！”老者才回过神，忙松开了手，笑问道：“你没事吧？”
张文宝揉搓着手，道：“前辈，你手力好大。”
“我才用了一点力气。”老者笑道。
“您的武功一定很厉害。”
“那当然。”
“不知道，我师父能不能打赢你。”
“你师父当然打不赢我。”
“你们比过？”
“当然比过。”
“什么时候？”
老者支吾着答道：“去年，嗯，是去年。”
“我以为我师父天下第一，原来天下第一的人是你。”
“天下第一的人当然是我。”
“文宝——”
江秀英和小菊走了过来。
“秀英姐、小菊，你们跑去哪儿了！”
“别提了。你们先练着，我得去——你是谁？”江秀英说着说着看见了老者。
“你是江秀英？”
“没错。”
“江秋雨的女儿？”
“没错。你是谁？”
张文宝道：“他是教中长老。”
“教中长老？好一个教中长老，我怎么没见过。你说你到底是什人？”
“我的确不是教中长老。老夫真名诸葛凡，江湖绰号十一索命。”
“诸葛凡？”江秀英略一思索，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取鬼王令。你现在乖乖带我去藏宝阁。”
“又一个来取鬼王令的。好啊，不过你得先打赢我。”江秀英说着将蛇皮长鞭甩了过去。
诸葛凡伸手一抄，蛇皮鞭梢已被他紧紧握在手中。
“雕虫小技。”
诸葛凡一较力，鞭子从江秀英手里夺了过来。瞅也不瞅，扔到一旁了。
江秀英大惊失色。此人武功太高，她的武功跟他相比相差甚远。她眼睛转了转，突然喊道：“小菊、文宝，快跑啊！”
张文宝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而小菊已经明白了。一喊之下，小菊拉住张文宝的手就跑。“怎么啦，怎么啦？”张文宝边跑还边傻傻地问为什么。
江秀英见小菊和文宝跑了，她也赶快跑。刚走几步，诸葛凡已到他前面了。她转身又跑，没几步，诸葛凡又挡住她的去路。她转身再跑，刚迈步，背上挨了一掌，往前一趔趄，倒在地上。
这一掌并不重，江秀英只受了轻伤。
“你再跑，我就打死你！”
诸葛凡走到江秀英身前恶狠狠道。他一把拉起她，又道，“前面带路！”
江秀英揉着胳膊，道：“去哪儿啊？”
“少装傻，我再说一遍，去藏宝阁。”
“我不知道在哪里啊。”
“我数三下，你再不带路，我就一掌打死你！一——二——”
“好啦，好啦，我帮你找找。”
江秀英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假装答应他。
“你少耍花样。你心里很清楚你能不能逃走。快走——”
“走就走，凶什么凶！”
江秀英磨磨蹭蹭慢慢悠悠往前走着。她带他进了石林。石林环境十分复杂。她要利用石林的复杂环境摆脱他的控制。
“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到！”诸葛凡有些不满。
“快了，快了。”江秀英笑脸搪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