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阴云
陈潜抬手盖在自己的眼睛上，掩去了眼里所有的情，“妈，这钱谁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我这里暂时能拿出的就这些了。”
“陈潜，这事你可不能不管啊，小时候你读书厉害，家里可没少在你身上花钱，现在咱家就你最能挣钱，你不得帮衬帮衬你哥啊。我打听过了，买房子是可以分期的，实在不行，咱们就先凑个......那什么，啊对！首付，先凑个首付。”
“妈，S城的房价你了解过吗？一套房子，小一点的，七八十平也得近百万，首付20%就是20万，后面每月房贷至少得四五千，哥一个月工资是多少？他还得上吗？妈，咱们不能为了要结婚，不考虑自己的能力啊。”陈潜试着跟他妈讲道理。
“你就不能帮衬帮衬你哥？你哥都快34了，再等下去，他娶媳妇就更难了。你比你哥小6岁，都已经成家立业了。我能不急嘛。”
“妈，大哥那个对象，若是真心愿意嫁给哥的，咱们跟她好好说说，这买房子的事，是可以缓两年的。”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愿意帮衬你哥，陈潜我跟你说......”电话那头，陈母已经没有耐心了，眼看就又要开骂，那头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动，隐隐约约的，听到陈爸在那头说道，“哎呦，你少说两句吧。”
不多时，电话那头陈爸的声音响起，“陈潜啊，你妈就是急的，你别往心里去。”
“爸，我没有，不过爸，买房子的事真的需要慎重，以哥的经济实力现在强行买房子，等于往自己身上背了巨额的债务，他还不起的，结婚也不是非要有了房子才能结，我跟小茹结婚时不也没买房么。”陈潜耐心的说着，买房子实在不是个小事情，别说他没有那么多钱，就算有，他也没有义务去给他哥背起这个大包袱。
陈爸叹气道，“唉，老二啊，你是个有出息的，结婚找对象都不要我们操心，但是老大他年纪不小了，之前处的几个也都不长久，他的终身大事一直就是你妈的心结，现在好不容易定心心来谈了个对象，人家小姑娘也愿意结婚，就是要求买套房。我们能不答应嘛，实在没办法，我们啊，打算过回老家去把那边的老房子处理掉，你这里呢，想办法再帮帮你哥。”
陈潜叹气，“爸，但是大哥的缺口太大了，就算把老家的房子卖了，还差很多呢。而且老房子卖了，你们以后就不回去了？”
“唉，不卖能咋样。好歹先凑个首付出来，剩下的，慢慢还吧，你哥也打听过，贷款可以分30年，这样每个月要还的钱也能承受，总是有办法的，唉，不说了，陈潜，你先去忙吧。”
“好，爸，你们注意身体。”
挂掉电话，陈潜觉得累极了，身体累，心也累，以前只是觉得父母偏心了些，跟自己疏离了些，现在才发现，自己在大哥面前，连什么都不是。
......
今天陈潜的状态实在不好，挂完点滴都已经傍晚了，烧还没有全退，他实在没有精力再加班，挂了点滴，交待了一下工作就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了，刚出走出住院大楼，身后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林嫣然焦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陈医生，陈医生，你等一下。”
陈潜停下脚步，转头问道，“林医生，你有什么事吗？”
林嫣然跑到他面前，脸色有些凝重，欲言又止道，“陈医生，这个......”
“嗯？！”
林嫣然神色怆然，将手里的单子递给陈潜，“这是你下午的验血单子，这数据......，陈医生，你......”
陈潜接过化验单，上面一个个或向上或向下的箭头映入眼里，那些数值，都远远超出了正常的范围。最刺眼是高达7万的白细胞计数和62%的淋巴细胞比例。陈潜自己就是医生，不用林嫣然给他解释，他就能明白，这一串数字数值的异常可能代表什么。八九不离十，这是，白血病魔找上他了么？陈潜只觉得耳边似有轰隆隆的雷声，以至于身边的一切他都听不清了。
“陈医生，陈医生，陈医生......”
“什么？”陈潜怔怔的抬头看向林嫣然，脸上神情是愕然，难以置信，以及慌张无措......
复杂得让人心疼。
林嫣然忍不住安慰道，“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你明天再做进一步的检查吧，可能是哪里弄错了，你......”
说着说着，林嫣然也说不下去了，验血虽然不能确诊白血病，但是数据能说明很多的问题，除非是这张单子拿错了，但是，这种几率几乎不会有，她说得再多，那也是安慰人的话，此刻，却显得苍白无力得很。
“林医生，谢谢你，我先回去了。”
陈潜说完也不等林嫣然再说什么，转身快步离开，那脚步快得有些踉跄。
陈潜的汽车停在自家楼下，他却没有下车的意思，陈潜坐在车里，看着副驾驶位置上那个手提包愣愣出神。许久之后，他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伸手去拿那个包，他的手放在包上，久久都没有抬起来，仿佛那个包里有他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出神许久，陈潜才拿起包，慢慢的走进单元楼，站在自家门前，陈潜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尽力的将脸上所有异常的表情都收敛起来，才拿出钥匙打开房门。
听到这边的动静，李茹的声音远远的从厨房那边传来，“老公，回来啦。”
陈潜恩了一声，声音依旧有些有气无力的，怕李茹没有听到，他又用力的回应了一遍。
“你等一会儿啊，我马上就好了。”李茹没有觉察出他的异样，喊话声夹杂着炒菜的声音一起传来。
透着暖和的微黄灯光，充斥着饭香的空气以及那个为自己洗手作羹汤的人，这里是陈潜最眷恋的港湾。陈潜有些恍惚，明明前天晚上，他还和自己的小妻子计划要个孩子，明明该是幸福的生活，老天爷为什么要跟他开这种玩笑？好像眼前的这些就成了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