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查无此人

嫂嫂的说法跟他一样，因为误会，他们吵了架。她一气之下开车出去，出了车祸。没想到的是她什么都记得，独独忘了他，以及跟他有关的一切。

“什么误会？”

“听说是他公司有个女生，因为家里出了点事，他给了这女生不少照顾。一天你去公司找他的时候，无意中看见这女孩子在他办公室抱着他哭，就。。。”嫂子觑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

是这样啊。

“那女孩子呢？”

“出事之后就走了。乔乔，你老公。。。他说完全是误会。他跪在爸妈面前，哭着说的。你醒过来忘记了他，他叫我们住在公司后面，又安排你去公司上班，他。。。”

她闭上眼睛，嫂子只得住了口。

过了一会儿，她又张开眼睛，问：“他呢？”

“他天天晚上站在门口。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

她摇摇头，又闭上眼睛。

晚上，嫂子把他领了进来。

他轻轻地走到床前，跪了下去，伸手握住她的手，把脸贴在上面。她感觉到手心里慢慢湿了，眼泪哗地流了满脸。

在她的追问下，他说那个女生叫任琦琦。刚来不久，父亲患了癌症，他让财务给预支了钱，也个人借了一些给她，真没别的事。那段时间她情绪不好，原本是都市里可能每天都会发生的家庭矛盾，没想到到她那儿，就出了事。

他没敢告诉她，当时她已经怀孕三个月。没人敢告诉她。

她平静下来的时候，就回去上班了。再看公司，和公司的同事，恍如隔世。

快下班他站在财务室门口等她。她整理一个星期的资料，和单据，心如草长，还是强迫自己一张张慢慢核对。到终于走出去的时候，尽管尽量目不斜视，还是看到他脸上哀求的神情。

他跟在她身后。看看要到拐弯的地方，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低低地叫了一声：“乔乔。”

这一刹那，她想起了进公司看到他就有的奇异的感觉，想起他总是有意无意地遇到她，和后面明目张胆地追求她，想到他在披满月光的大朵大朵的粉色的花边吻她。

眼泪流下来，但她没有再挣扎。

那一晚，他十分温柔，又十分激烈。

他问她想不想辞职在家，说若是觉得工作辛苦，就不要做了。

她不想辞职，要是日日在家等他下班，就像以前，虽然她不记得了，但那个扑上去抱住他哭的女孩子，像一个黑色的影子，在心底纠缠不去。

但她也不想继续在财务室工作，钟小姐总让她觉得诡异。

他给她行政经理的职位，主管后勤，人事和行政，独立的办公室就在他的旁边。他笑说她是他的管家，在家是，在公司也是。

上任第一天，有员工说：“尹小姐好。”他笑着纠正：“是邹太太。”

众人愕然，恭敬非常。但她还是坚持让大家叫她尹小姐。做他一个人的邹太太就可以了。

新工作十分琐碎，她很用心，渐渐胜任。

他虽忙碌，可是尽量推去应酬，和她一起下班回家。小日子温馨幸福，她很满意。前尘往事，忘了便忘了罢。

小夏是她唯一的朋友，其他人不出意外地对她敬而远之，就算不远之，也很难和老板娘做朋友是不是？只有小夏不计较，她很感动。

周五下午，他来办公室找她。门忽然被推开，小夏的嚷嚷声冲进来：“阿乔你说。。。”

她迅速离开他的唇，但人还在他怀里，他的手也还在她胸上。

小夏“啊！”地一声尖叫，伸手捂住眼睛转身就跑。她看到门口还有一脸震惊看进来的钟小姐。她手上拿着一叠资料，像是要去他办公室，路过此处。

她觉得钟小姐离去时的神情有些恼怒。轻轻捶他：“你怎么没锁门？”

他笑嘻嘻，在她脸上亲一下：“忘了，出差几天，太想老婆了。”

她咬咬唇，笑了起来。

快过年，工作忙碌起来。各种资料要整理，核对，财务做年度核算。办公室充斥着一种忙碌而躁动的气氛。

有人敲办公室门，她扬声喊：“进来。”

有不少人的工作要向她报告，威严逐渐养成。

是颜嘉云，人事小姐。

“尹小姐，我刚才发了一封邮件给您，是过去两年的人事资料。我有分析了各个部门的离职率，新入职人员的学历工作背景。按您说的，我们新年过后有一次招聘，所以我想这些资料可能您想要参考。”

她微笑：“谢谢，十分有用，有心了。”

心念忽然一动，她叫住颜嘉云：“以前有一个叫任琦琦的，在哪一个部门？”

颜嘉云思索一下，说：“我好像没看到有这么一个人。”

她略微惊奇：“你在公司多久了？”

“我四月份来的。”

“没有任琦琦？”

“应该没有，我回去查下资料，再确认给您好吗？”

半小时后，颜嘉云回来报告：“尹小姐，确实没有一个叫任琦琦的人，我查了过去全部的人事资料，都没有。”

为什么？

清洁阿姨来做年前的大扫除。她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阿姨在角角落落擦抹，突然跳起来。

他书房里有大大的书架和书桌，抽屉都没有上锁，电脑也没有密码。卧室里除了她回来新添置的梳妆台之外，衣柜床头柜都很正常。

到处都磊落坦荡，好像没有秘密。

“煦之，前天我偶然看到以前的人事资料，没看到任琦琦的。”她伏在他怀里，手指摩挲着他腰间的皮肤。他有锻炼的习惯，虽不算瘦，但肌肉皮肤都还紧致。

出差回来，照例是格外的温存缱绻。她选在这个时候开口。

他沉默一会儿，把她搂进怀里抱紧，叹了口气说：“乔乔，你出事之后，我几乎崩溃。如果不是我。。。所以我让人事删除了她的全部资料。”

停了一会儿，他又说：“都是我不好。乔乔，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她没说话。

过年前，爸妈和嫂嫂要回老家，她想和他们一起回去一趟。因了记忆的缺失，她已记不清上次回老家是什么时候。但儿时的记忆还在。老家的旧房子，离家不远的她的小学，学校里春天的玉兰，冬天的腊梅，河边的洁白的沙滩，青葱的小树林，还有三月灼灼的桃花，她都记得。

从她搬回自己家，是的，他们是夫妻，他家也就是她自己的家，她就没有日日都看见父母和嫂嫂了。上周末回去，妈妈说，既然她已经回家了，他们也想回老家去，哥哥一个人在老家都快一年了。

但他说，回家过了年让爸妈再来吧。他说：“乔乔，我想你有父母在身边。过了年，我们给你爸妈在这里买套房子吧。”

他凑在她耳边说：“这样我们有了孩子，你爸妈可以帮忙带。”

他把手放到她柔软滑腻的小腹上。啊，孩子。

她的心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