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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失乐园(上)

平凡人类的法则,利益与情感,在浩瀚宇宙中失去了所有的意义。这个世界最大的慈悲,无疑就是人类的理智无法触及贯通有关旧日神明的全部内容。

——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克苏鲁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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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不是圆的。地球怎么可以是圆的呢?如果地球是圆形就不可能出现日月同辉的现象!”

(注:日月同辉是地平论笑话的经典梗。麦哲伦完成环球航行四百年后,世界上仍然有一堆人认为地球是个平面,妥妥的魔幻现实主义。)

顶着爱因斯坦式不羁发饰的老头子把手拍在公告栏悬挂的地图上啪啪作响,“依我来看,地球必须是平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

“鬼扯!尤里·加加林几十年前就上天了,苏联的功勋宇航员在天上转了一圈,带回卫星照片里地平线都是曲线!”挂着牛顿画像里那种巴洛克式披肩假发的人站在他旁边指出对方话语里的荒谬。

“真的吗?”爱因斯坦问。

“当然。蠢货,你也不扭头看看远方海面上的弧线,要是地球真的平的,这又要怎么解释。”牛顿斩钉截铁的回答。

他以科学家的严谨做出推断。

“依我看,地面是一个倒扣在地上碗。麦哲伦和加加林都是沿着碗沿转了一圈才会回到原点。”

牛顿信誓旦旦的说,“江河的发源地都在碗底,而海洋都在碗沿的位置。若非有高度落差,水为什么会流向大海?”

“真的如此吗……”爱因斯坦痛苦的挠着头发,白色发丝被他搅得如同头上有一只鸡窝。

“不信你问别人。”

牛顿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四处乱转,指着不远处墙角的一个年轻人大喊。

“你,别乱看,就是你。过来!告诉这个白痴,地球的形状是一个盘子还是个碗。”

小心翼翼站在一边的荀子忧没想到自己还会遭这种无妄之灾。

阿芙洛狄忒与开车大叔把荀子忧一个人扔到失落园庄园的院子里,就开车离开了。

他们什么也没说清楚,只让荀子忧自己在这里等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需要在疯子群里等什么,等多久。

庄园里除了病人,还有十几位穿着白色护工服的护士们端着托盘穿梭在其中。

护工男男女女各个年龄段的人都有,只是没有一个人搭理荀子忧。

他原本正安安静静抬头望向庄园后方高高在上的火山口。

视野中能看见上方镶嵌在火山口附近的破烂栈道,希望岛的居民曾经铺设过一条横架在陡峭山岩上直通火山口的道路。

这条道路又在多年前因为未知原因不再使用,现今只剩破败的一鳞半爪痕迹。

斯卡塔里峰远古时期火山喷射出来的土石流形成了陡峭但酥碎的山岩。山岩经历长时间风雪侵袭变成隐没在积雪下的六角形角柱体。

传统的登山方式是用岩钉和绳梯铺设一条通向所要攀登山峰峰顶的通道。

攀登火山非常危险,因为无法得知被火山口从地心里带出的玄武岩颗粒会不会突然脱落。

更何况它还是一座雪山。

一旦登山绳脱落,就意味着登山者面临跌坠的风险。

恶劣的登山环境中,失足者即使只滑坠十几米的距离,连尸体都会无法被同伴收回。

举个例子,无论是南线还是线,若你想要攀登珠穆朗玛峰的话,便会在道路的两侧的冰架上看到很多无法带回的冰封尸体组成的路标。

他们有的是现代登山爱好者,有的是20世纪初年探险家,也有很多戳靠冒极高风险赚血汗钱的夏尔巴人向导与驮夫。

或许是冰镐没有插进岩峰,或许是脚下的登山梯通道断裂,或许是一块碎石,也或许只是因为缺氧而造成的眩晕。

攀爬雪山时任何小小的失误都可能将你永远的留在这里。

臭名昭著的K2峰(海拔8611喀喇昆仑山脉的主峰乔戈里峰,世界上最难爬的山峰,简称K2)几乎每一次登山都会有经验丰富的探险家为征服它付出生命。

登山队死亡概率超过玩一把俄罗斯轮盘赌。

斯卡塔里峰攀登难度固然比不上乔戈里,可在火山口有些地方近乎垂直的平面上修建栈道困难程度也非携带个人器具简单登顶能比拟的。

大叔说火山口最高点与越野车就能开到的失乐园庄园直线距离为470米。

470米是标准运动场跑到一圈出头的距离。

平坦的橡胶跑道上,荀子忧也能在两分钟左右气喘吁吁的跑完五百米。

当这个距离放在覆盖着积雪的火山口,就变成了连绵几公里长,镶嵌在陡壁上的狭窄栈道。

火山上栈道非常古老,当年修建栈道的人悬挂着随时可能断裂的长绳,在冰封上架设木板时一定带着无上决心、勇气和难以想象的疯狂。

“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课本上李太白进蜀时曾经感慨蜀地栈道的险峻如天路,漫漫蜀地栈道固然是极险极险的。火山口上的通道险峻程度同样足以与它们比肩。

斑驳栈道真的是向着天空攀援而去,直到到达斯卡塔里斯峰火山口的最高点。

什么样的诱惑才可以引得前人们不顾一切在鸟不拉屎的荒岛上修建通向死火山火山口的通路?

无可理喻的疯狂。

阿芙洛狄忒说自己没有疯。

或许吧,荀子忧老老实实的呆在疯人院的角落当鸵鸟。

他完全可以确认,若是世界上存在一种像盖革计数器检测核辐射一样检测“疯狂”元素的报警器。

那它现在一定为四周浓郁到爆表的疯狂而叫破嗓子!

……

老老实实的呆在院子的角落里当鸵鸟,荀子忧没想到还被两个疯子抓了壮丁。

“你说,地球是不是一个平放的盘子!”酷似爱因斯坦的老人揪着头发。

“鬼扯,快点告诉他地球是一只倒扣的大碗才对。”牛顿瞪着他那双巨大的眸子,蓝色的眼瞳中似乎要喷出火焰。

荀子忧不敢说话。

听别人说,精神病院里的病人往往很乖,除了少数的狂躁症患者会表现出攻击倾向以外,大部分人就像是小孩子一样。

病人们每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给个毛线团都能玩一整天。拿菜刀追人砍的类型是少数中的少数。

陷入自我封闭里的精神病人没有多么可怕,只有一个要求。

不要刺激他们。

如果受到过度刺激话……就会发生非常不好的事情。

看着牛顿老兄与爱因斯坦老兄抓狂的样子,荀子忧认为告诉他们地球是圆的毫无疑问属于过度刺激精神病人的范畴内。

“老先生……”他端详两个疯子凶恶的面相,思考着这两个非主流科学家扮相的精神病谁发起疯了危害性更小一点。

“快点,别磨磨唧唧的。告诉旁边的蠢材地球是一个倒扣的碗!”牛顿兄拉着荀子忧的衣领,眼睛的炽热可以点燃荀子忧的衣领。

“不对,地球是一个平放的盘子。”爱因斯坦兄拉住荀子忧的衣领,眼睛里的炽热真的点燃了荀子忧的衣领。

荀子忧鼻端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低下头。

冲锋衣涤纶面料上有蓝色的火苗在燃烧。

“救命!救命!”

他被吓得连连后退,手忙脚乱的爬打着衣领上的火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两位老兄顾不上继续骚扰荀子忧。他们已经因为意见不统一扭打在一起,在地上滚来滚去,衣衫下摆处的花裤衩都漏了出来。

“十七号,二十一号。又出问题了,快把他们带回去!”

穿着白色大褂的护士扑了上来,一只手揪住一个人的衣领把扭打在一起的精神病人从中分开。

护士帽下是一张年轻女孩的脸,面颊上装饰着闪亮的薄片煞是可爱。

精神病院和医院不一样。

精神病院都喜爱招收壮年的男性护理,身体上的优势让他们更容易控制发狂的病人。

这并非性别歧视,而是女孩子在体力方面往往有先天的弱势。

可眼前的小姐姐在荀子忧眼前一手一个把比自己还要高的两个男人轻松提起。

牛顿与爱因斯坦四肢挥舞的挣扎,却被护士小姐牢牢压制在修长的手臂下。

迅速有其他医护人员为两人在静脉中推入镇定剂。

他们两个被打了一针镇定剂拖走的时候,嘴里还在呜呜争辩着地球到底是一个盘子,还是一只碗。

“很震惊吧。”

温和的声音在荀子忧耳边说。

他转过头,身边不知何时站立着一个带着红帽子的老奶奶。

荀子忧看着这位老奶奶的面颊的时候有些紧张。

他已然见识到了阿芙洛狄忒这样美到人间极致的面颊,老人的面孔依然是特殊的。

如果非要形容如何特殊的话。

那么这是一张岁月沉淀后的脸。

时光已无情剥夺了老奶奶脸上曾经拥有过的美丽,你却能通过她长着浅浅皱纹的五官感受到历史的风韵。

纯粹的优雅,优雅的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