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阿亚如期而至了，他是个孤儿，所以每年这个时候总是冷冷清清的。
我本来是想请他到家里吃饭的，想想还是算了。家里每天都吵的鸡飞狗跳的，那几只大公鸡每天就等着摔碗而至的米饭，那是它们欢呼雀跃的时候，然后留下一地鸡毛，没错，生活就是一地鸡毛。
而且我也不想在阿亚面前献丑，我说的献丑并不是谦虚，是真的献丑。我这五年的厨艺日益减退，估计只有我儿子能吃的下我做的饭了。
我儿子也总是吃的津津有味，他说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不过，我觉得他要是能吃到世界各地的美食，他就不这样说了。我也就这几年在他面前装装大头蒜。
我们在一家火锅店坐下，阿亚是那种不能吃辣椒又喜欢吃辣椒的人。也就是，食辣者更喜辣，惧辣者跃跃试了。
阿亚说：“林夕，你吃东西呀！你现在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骨瘦如柴。”
我说：“那不正好，全世界都在减肥呢！”
阿亚说：“全世界可没说会喜欢空前绝后的人，前不凸后不翘的。”
我说：“吃火锅还堵不上你的嘴。”
阿亚说：“我现在看到你，不知道为什么只能和精神病患者联想到一起。精神恍惚，印堂发黑，两眼发红。”
我说：“昨晚失眠了而已，数羊数了几万还没睡着。”
阿亚说：“吴军呢？”
我说：“大过年的，提男人干嘛！多不吉利，多煞风景。你怎么样？程序狗。”
阿亚说：“我挺好的，不过我再干几年，估计脑门要比你老公还凸了。”
阿亚边说边涮火锅，他的胃口真好，吃完一轮，休息一会，接着，再吃一轮。
我说：“你怎么吃这么多，也骨瘦如柴呀。”
阿亚说：“我新陈代谢快呀！而且我用脑多呀！不像你，脑子生来不用。”
本来萎靡不振的我，被他一说，立马精神抖擞起来。
我说：“我怎么没脑子了，我既能赚钱又能带孩子，我多么丰功伟绩；我既能画画又能唱歌，我多么才华横溢。”
阿亚听了，一口汽水喷了出来。
他说道：“林夕，你那画能看吗？你那歌能听吗？不过看到你这么自恋，我也就放心了。”
我说：“我总是在极度自卑和极度自恋中来回穿梭。可能是上学那会，极端假设法用多了。”
阿亚买了很多玩具给我的儿子，他经过楼下的时候，三孩子齐刷刷的看着他，他不得不抽出一些分给他们。
阿亚说：“为什么他们生那么多孩子，不是经常闹离婚吗？”
我说：“我不知道呀！”
阿亚说：“所以你嫂子又要工作，又要带三个孩子，又要伺候生病的丈夫喽?”
我说：“现在病好了，昨天他那架势别提多生龙活虎了。”
阿亚说：“我不懂，她为什么要把生活过得苦大仇深的样子。”
我说：“我不也是吗？”
阿亚说：“林夕，我就说你没脑子，你还不信。林南多好......”
我说：“你别提他了，现在提他不适合吧！火车已经出发了，总得到站了才停下来吧！”
阿亚说：“我就说你没脑子，总不用到终点站才停吧！”
我说：“我很懒，懒得下车折腾了。”
阿亚叹了口气，他开始帮我修电脑。
阿亚说：“你这电脑也不清理下垃圾，没用的都要清理掉呀！哎！性格决定命运，性格决定命运呀！”
我在厨房洗水果听了他的话，心里一阵悲哀。
我总是不信命运，总是觉得自己不要去折腾生活，生活也不会折腾我。
阿亚边吃水果边嘀咕道：“放首歌来听，怎么现在听歌都要会员了！”
我说：“我就没这烦恼。”
他说：“你有什么聚道？”
我说：“我自己唱歌就好听呀！如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他说：“你真够自恋的。”
阿亚说着过来摸了下我的额头说道：“你没事吧！你是不是精神错乱了，你要是想哭出来也行呀！”
我说：“没有呀！我唱歌真的好听。我悲伤的时候就唱慢歌，开心的时候就唱快歌，情绪激动的时候就rap，我自己也会填词编曲。”
阿亚听了，朝我翻了个白眼说道：“您老还会rap，我只能respect。”
楼下我嫂子回来了，她要我们下去吃她从娘家带来的特产——醋泡生姜。
以往阿亚吃东西的时候总是津津有味的，现在他的表情告诉了我四个字——味如嚼蜡。
我嫂子说：“好吃吗？”
阿亚龇牙咧嘴的回道：“好吃，好吃。”
那三孩子想来拿生姜，我说：“先洗小手哈！”
她们把手沾了一下水就过来了，手里满是污水。
我说：“宝贝，要搓一搓。”
我婆婆说道：“怕什么，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我嫂子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已经习惯了，如果什么都要她亲力亲为的话，那我估计她得忙得吐血。
我估计阿亚胃里已经翻江倒海了。
我那所谓的大哥也回来了，我从没主动和他说过话，我总是避之不及。
他一回来就回楼上躺着，而工作了一天的嫂子要去厨房帮忙烧饭，然后再挨个给孩子们洗澡，最后洗衣、拖地。
在这过程中，她动作一定要轻，不然就会听到鬼哭狼嚎似的辱骂。当然孩子也会被骂。
而我嫂子现在肚子里又有一个小生命了，那小家伙正手舞足蹈想要快点到人间来。
我嫂子说第四个应该是男孩了。哇！多壮观。
吴军也回来了，我儿子看到阿亚就立马扑倒他怀里。
阿亚说：“小瑞长高了，明年就能高过你妈妈了。”
我儿子说：“啊！那我就要变成大人了。”
我翻了个白眼，阿亚总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讽刺我的机会。
吴军和阿亚是从不说话的，他们彼此都看不上眼。吴军觉得阿亚不是个人，是个没有情欲的工作机器。阿亚觉得吴军不是男人，是个光说不做的废材。
所以阿亚没呆多久就要走了，他临走说了一句话。
他说道：“你呀！有时要带点脑子呀！该管的还是要管。”
我说：“阿亚，太透彻，难享尘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