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漾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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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判鬼

白月楼一事,最后还是被作为白月楼主人身份的犹迟,一纸诉状告到了法庭之上。

状告的便是当晚携枪恐吓她的客人,还烧了她的楼的嚣张日本人甫井令道!

而身负重伤的黎漾,

此刻拖着虚弱疲惫的身躯作为证人被传唤出席。

“证人席黎漾女士,您作为当夜白月楼被烧毁的最后一位证人,是否亲眼所见白月楼大火为甫井令道所为?”

“回法官大人,鉴于当晚我因外出办事,所以并没有亲眼看见纵火的人,但我的熟客们都可作证当时是甫井先生所为。”

问的是黎漾,可却是犹迟在抢答。

黎漾面色顿时更添了疲惫。

想不到在鬼门关走过一回的她,再次出现在大众面前竟然是这样难以应付的场面。

于是黎漾还是发挥了自己作为证人被传唤来到这法庭上的作用。

“那我便作证,甫井先生并不是纵火的人。”

黎漾的仅此一句,引得旁听席一阵哗然。

只因为这一次的旁观席上,有不少来自当晚亲历了在白月楼被甫井令道一阵武力镇压的上流人士。

听到黎漾的说辞,难免愤愤不平!

可黎漾却不慌不恼地极有条理地回顾那晚的一点一滴。

因为关乎白月楼真正纵火之人,她心中另有怀疑。

至少不是此刻位列被告席的甫井令道。

甫井令道最多也只是借了那一场火。

可火势因何而起,也是需要细细思量来的。

再一次,黎漾此时再次与甫井令道交锋,与他眼神交汇间心中已多了几分坦然。

“黎女士,可根据其他证人所言,那晚甫井令道是最后一个离开白月楼的人士,你怎么能确定他不是最后一个想火烧白月楼的人?”

“法官大人,且不说现在是民国二十年,中日友好的重要时刻,甫井先生要是真的想烧楼,为什么要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呢?那日他虽却是携手下带了枪支武器,但并未害一人性命。”

黎漾说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度引得旁观席哗然四起。

“你撒谎!日本人胆敢在我们北昌城烧楼,明天就敢在我们屠城!你一个莲桥人做什么北昌城的证人!我们抗议!”

“对!我们抗议!”

“她这个样子不就是那个甫井令道那晚开枪的吗?休养几天开始忘本了!竟然要做日本人的走狗!叛徒!”

法官见势,紧急敲了法锤要求肃静。

黎漾看着眼前法官却不以为意。

要不是她前几日刚见过这法官,保不齐她今日在这证人席上还真生出几分对法庭的敬畏来。

只可惜,今天的场景注定未能如有些人所愿。

“黎女士,本庭再度求证,你身上的伤是否由甫井令道造成。”

“并非有意所为,只是一个误会,而且,甫井先生后来也极力救治了我本人,所以我今日来出席就是希望不要让甫井先生被误解。而且这些都不足以证明甫井先生就是白月楼的纵火犯。”

黎漾这时向法庭当庭提交了那日拍摄了白月楼她中枪时的场景,以及白月楼一角失火时,甫井令道本人极其众人皆在大厅内聚集。

意思很明显不过了。

甫井令道如此兴师动众来到白月楼,不可能光明正大地亲自现身纵火。

何更况那日他本人很明显未能意料到楼内会失火,除非他想把自己烧死在楼内。

法官见状,只得又转向被告席的甫井令道。

“甫井先生,请注意若是今日庭上您输了,今后您将永久性撤局北昌城,请认真回答本庭疑问,您到白月楼当晚的动机是为何?”

甫井令道闻言坦然自若。

“寻找我的未婚妻。”

此时身在原告席的犹迟却坐不住了。

“你撒谎!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来找人,可是你走了我的楼就被烧毁了,敢问阁下,你最后一个离开白月楼前难道不是纵火吗?我白月楼要是真有你想认真找的人,你又何必大动干戈地带着这么多人来威慑我白月楼!就算你真的是来找你那所谓的未婚妻的,难道我不能理解为你因找不到人而泄愤我白月楼吗!”

犹迟字字恳切有力,而一直在全程凝视着的黎漾,却根本不着急辩驳。

是犹迟忍受不住黎漾和嚣张的日本人满口谎话。

但也却并未引起法官的重视,反而被敲锤训诫。

此时,才缓缓而来甫井令道的陈辞。

“我也赞同犹老板对我的质疑,那么再瞒下去也是对法庭的藐视,接下来请大家看看我的资料。”

甫井令道示意自己的律师将所谓的证据放在了法官面前,甚至还体贴地照顾到了旁观席——人手一份。

自然地,黎漾轻轻扫视就知道甫井令道会给大家看什么。

竟是这么早就埋下了准备。

在不让人察觉的角度里,黎漾轻微地扯出一抹冷笑。

毕竟,甫井令道,在黎漾看来也确实不算冤枉。

“我有在东京时就有一未婚妻,本意是在北昌城完成任务后就回国迎娶她,只是不巧,我的未婚妻竟然在北昌城失踪了。半月前在白月楼失火的那个晚上,我也是听到了消息,说我的未婚妻可能出现在了白月楼,这就是我带着人去往白月楼的原因。我无意惊吓白月楼的众多当晚宾客,借此,我向他们致以郑重的歉意。”

说及此,甫井令道转身朝后向证人席的黎漾,以及旁观席的听众分别鞠躬道歉。

事及此,因为着甫井令道的陈词和证据。

竟以当庭宣判甫井令道无罪而告终!

这一场开庭就结束得莫名其妙。

于是当黎漾苍白着转身缓步走出法庭时,她看到了同样身负重伤的顾守言。

两两相视,黎漾却再也无言。

这时一场诡异的会面。

因为就在黎漾苏醒的前一天,他们之间应该就要极尽情分的。

那时,抱着黎漾去寻医的顾守言深怕失去当时就失去了今生所爱,不停地病急乱投医。但后来被赶上的甫井令道通过自身所学竟救活了黎漾。

那时候顾守言才知,甫井令道竟是个药学高手。

仅仅就凭甫井令道身后的家族势力,他已然强悍无比。

甚至现在竟开始在他们面前逐渐露出了真面目,并不似他的父亲所查到的甫井令道如传闻所说是个空有其表的酒囊饭袋。

当然更令顾守言恐慌的是,黎漾苏醒后竟然和甫井令道达成同盟,成为了甫井令道的门下客。

若不是被他细心陪伴在黎漾身侧,他甚至都不能得知这一私下交易。

顾守言觉得太荒谬了!

可他闹也闹了,哀求也求了,甚至他以自残来企图唤醒黎漾:

甫井令道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甚至还是一个敌对者。

可那日。

尽管顾守言将以前的一切都告知了黎漾。

是他父亲想杀了她。

而他顾守言也曾经确实算计了她,可是他后悔了,他不再充当顾家的刽子手。

他要自己选择自己的命运。

可黎漾却冷冷回答他,顾守言的父亲确实已经达到了目的。

顾守言的忏悔早就是无意义的。

顾守言的再度争取在黎漾看来就是对她的凌迟。

“黎漾,你的生父母都是工派人士,你怎么可以选择与他们的信仰处在敌对阵营?”

“黎漾,我求你清醒一点!”

字字句句都几乎变成了顾守言的哀求。

可清醒?

黎漾从顾守言的眸中再度识别出这一丝复杂的情绪来。

“顾守言,我都这样了,你到底在执着什么?还是因为,我是你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个不用动用你的虚情假意的目标,所以你还不适应,对吗?”

黎漾真不知该如何揣度顾守言的动机。

说顾守言爱她,

可是他从未停止过伤害她。

若是他的爱是发生在双亲被害之后,黎漾也只能认为顾守言的爱来得太迟太廉价了。

在黎漾的心中

顾守言,才是最应该清醒的那一个。

那一晚,两人皆在心中将对方看透得彻彻底底,顾守言是泪也流干了,血液凉到冰点,都没能唤醒黎漾一点一滴。

但今天,

犹迟从黎漾身后退场时,却乘人不备地,狠狠将黎漾推向一旁的花丛中去。

于是再一次开玩笑般地,韩评再一次出现在了顾守言的面前。

或应该说,

是再一次让顾守言看见了韩评出现在黎漾面前。

韩评再一次接住了黎漾将要倒下的身躯。

而犹迟见状依然想上手推搡黎漾。

黎漾身边的韩评见此情景,便侧身抵挡犹迟能直接伤害黎漾的可能。

“韩老板,你再看看你怀里的人,我白月楼烧了,她立马就投入日本人的阵营了,天地可鉴的,难道我白月楼对她还不够好吗?白吃白喝白住的,什么时候虐待过她本人!”

“犹老板稍安勿躁,漾妹妹现在的身体不适合争论这些,白月楼大火也不是漾妹妹一个人的错,要是您想重建白月楼,我韩某一定鼎力支持,资金方面不是问题。”

“好一个不是问题,韩老板,你口中一口一个漾妹妹,她愿意给日本人卖命这事你知道吗?还是说其实你也是其中一个。就算黎漾她脑子不清醒,但如果她想到日本人手底下苟且偷生,我是不是也可以问一句,你根本也没管过她……”

犹迟声声控诉,仿佛看同污秽般审视韩评。

场面太乱,麻木得全程没发言得顾守言懒得和他们一般计较。

当然主要是因为,昨夜他为求黎漾可怜他,他那一刀子给自己也扎得不浅,心疼身也疼的双重伤害!

于是他瞅准时机便拽过黎漾的手,不打算同犹迟韩评等人恋战。

黎漾的对错还轮不到他们说了算!

可是这再次将黎漾拉出韩评怀中的举动,终究是惹恼了韩评。

他上一次在白月楼就没和顾守言计较。

这次顾守言居然再一次来挑衅他,真当他韩评是死人了!

“顾先生,想问问你是以什么身份带走我的未婚妻的?”

未婚妻!

顾守言顿时耳中一阵轰鸣。

他转头开始审视着身后韩评的神色,想确认是否是他听错了。

“放手。”

韩评再一次地对顾守言强调着。

若不是顾守言身上有伤,他早就拳头上身伺候顾守言这个冥顽不灵的家伙了。

但他还不能在黎漾面前如此行事。

只能让状况外的犹迟和疯批顾守言搞清楚一些事实。

“半月前白月楼那一夜,要是没有那一场大火,也该是我和漾妹妹最好美好回忆的地方,我和漾妹妹虽还不是夫妻却已然是夫妻,我这样说……”

“说够了吗?韩老板。”

冷不丁打断出声的人,是被两人牵扯争抢的黎漾。

这声韩老板,黎漾也把她和韩评的关系点明得彻底。

“你在骄傲什么,一夜情又如何了?倘若你想证明自己是个衣冠禽兽,那确实做到了。”

黎漾在说着这番话时,右手卖力挣扎开了韩评抓住的手臂。

眼神里也饱含着对韩评的嘲讽与绝情。

“还有你,你算个什么东西,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都蠢到无法接受,竟然值得你拿把刀子威胁我,你要是有种,你接受不了我投靠甫井将军为什么不干脆将我杀了?甫井将军至少救了我一命,他不会欺骗我感情,更没有嘴上说爱,实际上见我亲人之血的刀从没停过!”

转身向前,继续对着顾守言说着,便也顺势将自己左手臂从顾守言手中挣脱开来。

黎漾顺势捂住自己逐渐在渗血的肩头,苍白地相继将韩评和顾守言甩在身后,以及回避了身后犹迟埋怨的眼神。

犹迟就恨她吧。

又如何呢?

再说那两个人,她现在哪一个人都不想沾。

自从那一日甫井令道来与她见面,说着可以帮他摆脱顾家的追杀。

该是很难不让黎漾心动的理由了。

没有人有资格可以评说她的对与错。

尽管她投入甫井令道门下没有任何的身份与职位,可至少,在她还对甫井令道有利用价值之时,她就可以活得好好的。

感情,在她看来,就是最不靠谱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