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对近代石家庄“因路而兴”的质疑之声

尽管随着城市史和交通史研究的越来越深入，学者们对交通地理区位效益作用于城市兴起的认识越来越清晰，然而石家庄本地有些学者、文史爱好者依然见仁见智，对“因路而兴”的观点满怀疑虑。近些年来，有些学者对“石家庄是火车拉来的城市”不断地发出一些质疑之声：“石家庄是火车拉来的城市吗？”河北省会一位专家在公开发表的《东垣故城是石家庄城市兴起的坐标原点》一文中说：“所谓的石家庄是‘火车拉来的城市’‘百年历史’‘百年石家庄’‘没历史’‘没文化’的说法是不科学，不实事求是的。现代石家庄是在古代东垣、真定、常山、正定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不是火车拉来的，这是科学发展的必然。”9还有的撰文表示，“石家庄不是‘火车拉来的城市’，石家庄中心城市的原点、城市发展历程的出发地就在东垣，石家庄的城市历史距今已有2400多年”；10“用‘火车拉来的城市’做刀子……举刀自宫，一刀剁掉了我们这座城市整整2300年的历史”；11“许多人都说石家庄没有历史，其实东垣古城就是石家庄的根，以此推断石家庄起码拥有2400多年的历史”12等，不一而足。可以说，近些年来围绕石家庄城市兴起问题的讨论，即石家庄到底是一座新兴城市，还是拥有2000多年历史的古城，已经成为本地市民街头巷尾议论的一个罗生门话题。不仅河北省博物院的“文博讲坛”针对石家庄的城市源头问题举办了专题讲座，而且河北省博客联盟还发起倡议，开展了“石家庄城市源头究竟在哪里”的讨论，并且《河北地方志》杂志在2015年还为此编辑出版了讨论专集。13从以上反方论点看，强调“石家庄不是‘火车拉来的城市’”，看似在讨论石家庄城市史从何时算起的问题，其实上，既有对“因路而兴”的误解，亦有歪曲，并对“城市”概念存在认知上的一些盲点和误区。

显而易见，反方混淆了石家庄城市史与石家庄行政区域史的概念。可能出自对“城市”（city）一词的定义理解不同，各自把握的内涵外延必然也会出现较大差异。其实，城市空间与行政区划都会随着时间不断发生演变，无论地市合并的市管县体制形成之前或之后，任何一个单体城市史研究的主城区都应该有别于所谓地方史或以行政划分范围界定的区域史。城市史是一类专门史，城市是在相对区分乡村社会形态基础而存在的，它与行政区域史有着不同的研究宗旨和着眼点，特别是单体城市史侧重研究的是城市主城区及郊区自身发展变迁。所以说，单体城市史与所在行政区域的地方史相互之间并非等号关系，即本地著名学者梁勇先生所说的“小石家庄”与“大石家庄”的关系。“大石家庄”存在着城市与乡村两类空间实体，“小石家庄”即相对乡村而言的独立城市。我们不能将相对于乡村的城市概念与市管县的行政市概念混为一谈，不能笼统地将现行市行政区划替代单体城市的城区历史空间，从而将石家庄这座现代城市的历史研究引向一种概念误区。

尽人皆知，“火车拉来的城市”只是一个形象比喻，其意在于表明石家庄这座近代新兴城市是“因路而兴”，它强调的是近代城市兴起的缘由。类似于“从煤矿挖出来的城市”一样，是用以形象比喻“因煤而兴”，只是强调近代唐山城市兴起的缘由，并未涉及对古代冀东唐山地区历史文化的评价；同样“因路而兴”也未涉及对古代冀中石家庄地区历史文化的评价。讨论学术问题不能任意给对方扣帽子，应该以理服人、以德服人，唯有如此，方能最终让读者心悦诚服。到目前为止，并没有看到任何所持“因路而兴”论点的一篇文章或一本著作，有否认石家庄新兴城市之前存在古代传统历史的丝毫指向，那么，“举刀自宫”从何谈起？关于所谓石家庄“没历史”“没文化”的观点，反方所有论者均没有引文对其出处予以注释，由于反方的靶子论点不知从何而来，几经查询一直未能找到任何踪迹，该观点在何时何地如何表达也就无从谈起了。或许所谓古代石家庄“没历史”“没文化”的学术观点就是子虚乌有，或者是反方曲解“因路而兴”的观点捕风捉影杜撰出来的，因查无实处，难免令人怀疑这是一个假设观点。在历史研究中出现不同看法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不同观点之间围绕学术分歧问题展开辩论亦属正常，如果在学术讨论中为了自己“放矢”而虚构靶子，出现这种自己竖靶子自己打的“无的放矢”方式则不可取，对学术分歧讨论也无任何实际意义，期期以为然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