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70年代的求学路

“我有一个儿子。”终于，老人扭头再次看向了我。

“按照岁数，他应该算你父辈那一层嘞人了。他很小嘞时候，他母亲就走了，我一个人将他拉扯大。那时候家里穷，他喃，也很懂事，”老人说到这，嘴角轻笑了一下。

“每次学校放假都帮着做事情。那时我娃娃读书嘞地方远，要翻一座山，走40多里山路才能到！每周周六才能回家，周天就又去学校。有一次，”

老人的眼睛突然暗淡了下来，有些伤感。

“我娃娃周六是被一个大队嘞一个村民背回来嘞。我娃娃他…”

老人缓了缓又顿了顿，继续说道：

“他走得莫得力气了，饿晕在了田坝坝头。那时家里是真嘞难有油水啊！土地分下户之前，一年到头都难吃上一回肉。

下户之后改革开放之前，允许个体养猪了。但那时，人和家畜都缺粮！猪只喂一头也喂不大。

一头一百斤都不到嘞猪喃，杀了也还要上交一半，你说他们那个时候，哪里敢和现在一样，谈啥子营养嘛。

十来岁嘞娃啊，经常饿得跑到田里头，翻烂红苕吃。又经常要走四五个小时嘞山路，你说他咋遭得住嘛！……”

老人没有再抽烟了，声音有些含糊不清，糙黑的手掌在眼眶里擦揉了几下，缓了缓，继续说道：

“但，我娃儿争气啊！他争气啊…他高考考上了重点大学，可…”，

“呼～”

老人深喘了一口气，望向了天，没有再说话。

西下的阳光，苍绵无力，但我依然真切地看清了老人眼角那两行滑落的无奈和痛楚。

老人深瘪的嘴张了张，又合上了。我不知道他是说话了还是没有。但，我没法去打扰…

“呼～”

老人又喘罢一口气，喃喃说道：

“我…我没办法啊！我真的没办法啊……

他奶奶身体一直不好，家里那时候吃嘞都成问题，那里还有一分存款嘛。

我就是把家里所有嘞东西卖完嘞，也筹不出那几百块钱啊!

再后来啊，大队嘞人就过来问我嘞娃，问他读不读书。

他就说啊，我不读咯！我去打工。我晓得啊…我嘞娃，他想读！但，他也晓得家里拿不出钱啊!

那时候，我家嘞梨子也熟了，为了凑打工嘞路费，我嘞娃就背上一背篓梨子到城里去卖。城头离乡里又是40多里嘞山路，天不亮就要走。

我们那时候哪里有啥子电筒嘛，卷一个火把，支起就走。等娃回来天已经黑了，一趟下来，挣个一两块钱就很不错了。

再后来，梨子挑完了，就又在坡里割一些药草草，捡一些蝉壳壳去卖，我也去信用社贷了一些钱，也算是凑了一些路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