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产业生命周期及相关概念解析

一、产业生命周期

产业生命周期是指产业从出现到完全退出经济活动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产业经历了创新、增长与聚集、转移、衰退四个阶段，包含产业创新（消化吸收创新）、产业聚集、产业转移、产业与空间匹配、空间结构五大元件（Vernon,1966,1979; Kojima,2000;Ozawa,2003）。经济体通过重复上述过程，实现产品生产的合理化与产业的多样化，最终达到产业、产业结构与空间结构的三重优化。

产业生命周期理论是经济发展和崛起的理论依据。1950—2008年，全世界两百多个发展中经济体中，只有中国台湾和韩国从低收入变为高收入。如果去掉西欧周边原本和发达国家差距不大的欧洲国家，那么只有日本、新加坡等五个经济体从中等收入变为高收入（林毅夫，2014）。中国经济在过去三十多年获得了飞速发展，创造了经济发展史上的奇迹。这些国家和地区快速发展的理论依据都是产业生命周期理论（孙久文和胡安俊，2011）。

当前的中国经济，一方面面临经济增长速度放缓、经济风险凸显的挑战；另一方面面临结构调整、区域协调等方面的困难。也就是说，中国经济既需要激活产业创新的引擎，也需要协调好各个阶段之间的衔接，需要从整体上分析整个产业生命周期。不过，产业生命周期理论并没有对产业创新（消化吸收创新）、产业聚集、产业转移、产业与空间匹配、空间结构五大元件进行详细的分析和论述。本书对上述五个方面进行了综合分析与论述，试图获得产业生命周期理论的完整图谱，为中国经济的持续发展提供一些参考。

二、企业家精神

Pozen（2008）认为每个人都是企业家，企业家精神的概念具有一定的模糊性。本部分并不对Pozen（2008）广泛的定义进行逐一探讨，而是选择一些重要的、主流的观点进行归纳。关于企业家精神的研究可以追溯到理查德·坎梯隆（Ricard Cantillon,1730），他认为企业家精神（冒险精神）是包含不确定性收益的自我就业。萨伊（Say,1819）对企业家精神进行了开创性研究，创造了企业家这一术语。他认为企业家精神是一种创新精神、冒险精神，是除土地、劳动、资本之外的一种生产要素（斯考森，2009）。熊彼特（1912）认为企业家是创造新组合的个人。新组合包括新产品、新工艺、新市场、新组织和新原料。Gartner（1988）总结了既有的企业家精神的定义，发现对企业家精神的定义不是说企业家是什么，而是说企业家做什么。他认为企业家精神是对各类组织的创造。在后续的研究中，Gartner（1990）认为存在两类对企业家精神的定义：一类集中研究企业家精神的特征，比如创新、增长、独特性等；另一类研究企业家精神的结果，比如价值的创造。从数量上看，前者占到Gartner样本的79%，并且其中大多数学者的定义都是根据熊彼特（1912）或者Gartner（1988）的定义而来的。这反映了企业家精神定义的模糊性。

近年来，企业家精神成为学术界和实业界讨论的热点。Baumol和Schilling（2008）将企业家分为两种类型：复制型企业家（Replicative En-trepreneur）和创新型企业家（Innovating Entrepreneur），前者是建立与已存在的企业相似的企业，后者则是建立提供新产品、新工艺、新结构、新方法的企业。与之对应的是两种不同类型的企业家精神。

Webster词典将企业家定义为组织和管理企业，并为了利润而承担风险的人。企业家精神具有以下特征：第一，企业家是自己的老板；第二，初期企业规模较小，企业家精神对于小企业起重要作用；第三，企业家是企业所有者，并为此承担风险；第四，企业家精神是动态的，研究企业家精神就是研究企业进入问题；第五，企业家是创新者，不是年复一年的以相同方式不断重复的市场进入者。因此，企业家精神表现为自我就业、小企业、所有权、进入和创新（Glaeser et al.,2010）（见图1—8）。虽然这五个维度对于企业家精神是重要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企业家精神必须同时包括这五个维度。

Sharma和Chrisman（1999）认为企业家精神内涵丰富，包含了企业创造、企业更新、创新等行动，这些行动可以发生在既有企业内部，也可以发生在既有企业之外。根据新建企业是独立运营还是作为现有企业的一部分，他们对企业家精神进行了分类（见图1—9）。（1）他们首先将企业家精神分为独立创业（Independent Entrepreneurship）和附属创业（Cor-porate Entrepreneurship）两种类型。所谓独立创业是指个人或团队建立新的企业，新企业与存在的企业是独立的。附属创业则是指个人或者团队建立企业，并进行经济活动的更新或者创新，这些活动与原有企业相关。（2）附属创业又包括策略更新（Strategic Renewal）和风险投资（Corporate Venturing）两种类型。策略更新是指对企业的主业或者结构进行改变。这些改变会改变组织内部、组织之间或者其与外部环境的既有关系。风险投资则是指在公司组织内部建立新厂，新厂与原有企业在结构上没有差异。（3）风险投资又可分为外部的风险投资（External Corporate Venturing）和内部的风险投资（Internal Corporate Venturing）。外部的风险投资会形成自治或类自治的实体，这些实体在既有企业的主业之外，比如合资。内部的风险投资在既有企业的主业之内形成新的实体。需要说明的是，Sharma和Chrisman（1999）认为创新是企业家精神的充分条件，但不是必要条件，新建企业未必有创新。简单地说，Sharma和Chrisman（1999）的分类方法就是把企业分为独立企业与关联企业，把关联企业又分为衍生企业（Spin-offs）和新建分厂。这种分类方法与Klepper（2010）在对硅谷和底特律产业集群进行分析时采用的分类方法类似。

概括起来，企业家精神的模糊性决定了对其进行定义的复杂性。在实际的应用中，还需要根据数据的可获得性进行定义。

三、聚集经济和匹配

聚集经济是本书的另一个核心概念。聚集经济，即外部范围经济（External Economies of Scale），包括两种类型：地方化经济和城市化经济。

（一）地方化经济

地方化经济是因同一产业集聚在一起而在企业之间产生的外部收益。同一产业聚集在一起能够共享本地的基础设施，加强上下游产业间的关联，共享劳动力资源，获取同行的供货渠道与市场信息，从而获得地方化经济收益。概括起来，地方化经济源于本地经济活动的专业化。

（二）城市化经济

城市化经济是因多种产业的集聚而在企业之间产生的外部收益。多种产业集聚在一起，通过面对面地交流，获取其他产业的各种知识溢出和知识渠道，从而激发本产业活动的创新性。概括起来，城市化经济源于本地经济活动的多样化。

地方化经济和城市化经济是经济活动主体在产业集聚中获得的各种收益，这种收益本质上是范围外部性。作为一种范围外部性，地方化经济和城市化经济主要通过两条渠道产生。第一条渠道是技术外部性（Techno-logical Externality或者Pure Externality）。所谓技术外部性是聚集在一起的企业相互作用（主要表现为知识溢出等），改变了企业的投入产出关系（生产函数）而导致的聚集收益。技术外部性的核心是聚集改变生产函数，这种改变并不是通过市场实现的。它可以用函数来表达：企业的生产函数不仅与自身的要素投入（l1, k1, …）有关，而且也受到其他企业的产出与要素投入（y2, l2, k2, …）的影响，即

y1＝F（l1, k1, …; y2,l2, k2, …）

第二条渠道是资金外部性（Pecuniary Externality）。所谓资金外部性是大量企业聚集，通过市场的价格效应影响企业的生产成本或收益，从而给企业带来的聚集收益。资金外部性的核心是通过市场改变要素价格，进而影响利润。其可以用函数来表达：企业的利润（π1）不仅取决于自身的产出与要素投入（y1, l1, k1, …），而且取决于其他企业的产出与要素投入（y2, l2, k2, …）（Scitovsky,1954），即

π1＝G（y1, l1, k1, …; y2, l2, k2, …）

（三）匹配

本书研究的产业与空间的匹配包括两个层面的含义。其一，在一定的约束条件下，对区域内或区域之间的产业进行空间优化配置的过程，回答什么类型的产业应该向什么地方布局调整的问题；其二，经济活动在空间上布局的状态，考察什么类型的产业在什么地方布局的现状。就本书而言，匹配更多地侧重空间组织的过程，而不是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