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心物问题是形而上学的中心问题

心物关系的本质问题可以简称为“心物问题”。它不仅是有长久历史的哲学问题中与心物关系联系最密切的一个问题，而且已逐渐成为形而上学的主要问题。

这个问题是：假定一切或某些种类的心理过程总是与中枢神经系统中同时进行的过程相对应的，那么把这些互相对应的过程联系起来的又是什么呢？即使心物关系的配置问题完全解决了（诚然我们几乎还没有着手去解决这个问题），就是说，即使我们能够从一个心理过程的特性推知与之相应的大脑过程，反之又能从后者推知前者，那也丝毫无助于解决那个本质问题、“心物问题”。因为这个问题所探求的不是配置，而是本质关系，即“本质上”或“根本上”将此一过程引致彼一过程的东西，或者从一共同根源导出两者的东西。

人们为解决这个问题所作的种种努力及其不可调和的互相矛盾是大家熟知的。偶因论和先定和谐说大概只有历史的价值了。就今日而论，要考虑的主要是下面三种假说：心物交感说，心物平行说，心物两面说意义上的心物同一论。心物交感说假定心物两个方面有一种本质关系，而且是双向的因果作用。心物平行说（就其狭义即排斥同一哲学的意义而言）否定本质关系的存在，认为只有两类对象（两类过程）间的一种功能配置关系。最后，心物同一哲学根本不承认有两种不同类型的对象，而将物理的东西和心理的东西看作同一基体的两个“方面”（“外在”和“内在”）。反对者对这些假设提出的反驳似乎是饶有根据的：科学一向假定一切空间过程都具有连续不断的因果联系，在承认心物交互作用的情况下，这个假定就站不住了；另一方面，我们也无法理解纯粹功能的配置，即一种逻辑的而非实在的关系，怎会产生出一种与感官刺激相应的知觉。至于像心理的东西和物理的东西这样两类如此不同的对象的同一性，只要我们还不知道“基体”、“内在和外在方面”这些譬喻之词究竟作何理解，那就始终是一个空话。（因此对于作为心理学上一种纯粹启发式的工作假设的心物平行说或心物交感说，我们就不谈了；我们在这里讨论的是形而上学的观点。）

对心物关系的这三种回答是互相矛盾的，同样不令人满意，而且我们也不可能找到甚至不可能想象有一种能在此处做出判定的经验事实。很难想象有比这更令人丧气失望的情况了。这可能使我们推想，本质问题尤其是心物问题之提出也许就是错误的。构造理论将使我们看到事实确乎如此。当我们发现了对象和对象类型的构造形式，从而认识到它们在构造系统中的逻辑地位，并进而解决了上述那些关系之一的配置问题时，我们就给出了（理性的）科学对那个关系所能说的一切。除此之外再提出关系的本质问题是没有意义的；我们根本不可能用科学的语言把它表述出来。我们将在第五部分的说明中更详细地指出这一点（第157页及以下诸节）。